番外—雨殇（三）

嘀嗒

雨水自屋顶破露处落下，打湿了他臂弯处雪白的拂尘，他阖着混浊的眼睛，依旧沉默不语。

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

不远处的地上待着一只滚圆的红色药丸，沾了些许灰尘，不像是人特意放在那处，倒像是…摔过去的。

一老一少相向盘腿而坐，僵持着。

一声长长的叹息像是卡在含着痰的喉咙里干涩的扯出，多少年了，他一如往常的心软了。

“把药吃了吧”

对面少年的白衣被雨水打湿，抚在腿上的双手微微颤抖，脸色惨白，像是极力忍耐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眉宇间的不驯像极了那人。

只那一双暗红色的眼睛，清澈到不含一丝的杂质，总教他以为，这孩子是替她索命来的。

拄着拂尘默不作声起身，朝那红色的药丸走去，伸出干瘦的手捡起，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拭了灰尘，便颤颤巍巍地朝孩子走去。

少年执拗地瞪着他，

“你承认了！我爹真的是魔头黑小虎？我娘也真是那祸水蓝兔？”

他气得话都哆嗦，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住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少年豁地从地上站起，眼眶通红瞪着他，白皙的脖颈上青筋浮起，

“这样的身世我不认！生下了我又抛弃我，这样的父母算什么父母，我又凭什么替她承担这一切？爹，念七从小到大只有您一个亲人，宁愿一辈子待在山上，也不想当什么七剑，更不想去守护什么麒麟。”

“你，你，你这个不肖子！”

光滑如打了腊的拂尘杆重重敲在少年背上，少年本就犯了旧疾，被这蕴含深厚内力一棍子失了重心，一时站不稳跪跌在地上，

偏偏极不服气，咬着牙道：“天下人都这么说，若不是为争夺蓝兔，二十年前怎么会有那场血战，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死于非命，虹猫又为什么会使出天地同寿！其余三剑怎么会死？”

啪的一声，拂尘又重重打在少年背上，较之前更甚。

“若不是为蓝兔，武林怎么会这般乌烟瘴气！”

他气得七窍生烟，提起拂尘狠狠地打了上去，从前处处护着他，纵着他，生怕受了半分委屈，不成想养出个这般不成器的逆子。

心口一抽一抽的疼，拂尘更是带着深厚的内力，重重打了下去。

“噗”

念七终不受控制地朝前倒去，眼前所有事物模糊起来，浑身冰冷地厉害。

就见那瘦小的干瘪老头，慌慌张张地扑了过来。

他苍白手捂着唇，只见满手鲜红。

一如往常般，那江湖上人人惧怕的湘西老毒王，涕泗横流，抱起地上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