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

美人就是美人，即使生气了那还是美的，说到底，不过是撑惯了，不敢把丑的一态摆出来，人其实都一样的丑，为什么总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显示自己的不同呢。

蓝兔倒是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听着她笑，唇角扬起一点笑意。

陷害七侠，陷害玉蟾，桩桩件件，皆有你的功劳，不取你性命，难解我心头之恨。

左手抬起，指尖在凭空绕了个圈，对着灵儿的眉心张开了手。

五指纤长，最适弄琴，却去拿剑，真是糟蹋了，灵儿心底叹了声。

“这样啊，那灵儿妹妹往后看看。”

逗逗默然许久，朝着蓝兔跪下。

在灵儿身后，数根银针稳稳立在空中，针尖反射出昏暗的冷光，皆蓄势待发。

屋外雨声渐大，马蹄声震得地板上的灰尘浮动起，屋内僵持不下。

“你是铁了心要护着她了，是么”

蓝兔冷冷道。

“我愿代她一死。”

蓝兔冷笑一声，声音如淬过千年的寒冰，“还谁的命？是紫嫣，还是我玉蟾宫数千宫人中的哪一位？”

手上的鲜血滴落在地板上，落在逗逗的目光下，白裙上沾染了斑驳的红色，像红梅落在血地里。

他没胆量再往上去看那浸满鲜血的手，也不愿去看灵儿。

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护住她，咬了咬牙，“用黑小虎孩子的命换她的命。”

灵儿满眼同情地看着逗逗，她的好师父，为了她甚至不惜与昔日剑友为，可惜，她也曾傻傻的为了那人不惜与全族为敌，可结果又如何呢？被利用，被欺骗？到死都还渴望着他是爱过她的。

屋内陷入长久的安静，灵儿看着蓝兔，嘴角氤起一丝冷笑，眼底却藏满了苦涩，她缓缓举起了刀。

是该庆幸这世上还有人这般毫无保留的爱她，还是该嫉妒即便她失去性命也换不来哪怕一丝的温情。

恍如隔世的沉默里，如走马观花一般，蓝兔脑海中闪过许多人的面孔，紫嫣、虹猫、鼠后、白煞、黑煞，还有天狼门的三郎…

虹猫暗中将她第六元素身份换掉。数仗高的天外飞仙，灵儿深深地望了她身边的那人一眼，便是纵身一跃，是多少人至今心中抹不去的痛。

鼠后一病不起，不多久便撒手人寰，临终前还握着她的手，痴痴地唤着灵儿。

蓝兔终是无法将质问宣之于虹猫，因为光是他的情意，她就无法偿还。心中的这一根刺，终于在伤口处溃烂向所有蔓延，灵儿，也还是回来找她了。

可灵儿死了，谁的命也换不来。

死了的人不会再痛苦，可对活着的人，那会是无尽的折磨。

银针没入灵儿的颈侧，灵儿下意识捂住脖子，

“你”

灵儿手中，对着逗逗的尖刀终是没落下，眼前的白衣逐渐与记忆中那个温柔的一袭蓝衣重合。她们曾经，也是很好的朋友…

逗逗在她倒地前，慌忙起身接住。

蓝兔放下了左手，银针如失了力般尽数掉落在地上。

逗逗颤抖着手探上灵儿的鼻息，气息均匀，只是昏了过去，他才冷静下来。

一声苦笑，他抬头望着蓝兔，

“谢谢”

蓝兔微仰起头，深吸了一气，松开了紧攥的手。

逗逗伸出手，想碰碰怀中姑娘的脸，还是收了回去，以一种极爱护的姿势将她护在怀里。

“你中了几种毒，即便我不说，你也知晓。噬魂散散你元气，还有一种毒我不大清楚，它的毒性和青楼女子服用的龙涎香和麝香相似，有增强女子性欲的作用，但长久服用，会导致女子不孕或胎儿畸形，药性极寒，让你体内无法凝炁，内力更是久久不能恢复，母体心脉受损，胞宫虚弱，这也是你怀孕仅两月就有出血现象的原因，你大概也感觉得到，不然就不会冒险用冰魄真气保胎了。还有一种，就是孤鸿”

他每说一句，蓝兔身体便更寒一分，全身的血液好似被冻结，还在流血的手冷的发颤，痛感似乎在这一刻被放大了数倍，她忽然厌恶冰魄真气，没有它，是不是就不这么冷了…

一道闪电划破夜色的天空，朝着风雨中飘零的小屋打了过来，轰隆隆一连串的雷声让她有些发怔，逗逗还说了什么，蓝兔早就听不到了。

像是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冰窟，她浑身冷的厉害，黑暗中本能的想要寻找热源，不知过了多久，她清醒过来，看到一张模糊的脸，是逗逗。

逗逗见蓝兔倒了下去，及时接住她，抱着她靠在手臂上。

屋外似乎有说话声，乱糟糟的惹人心烦，蓝兔眉心微皱，拽着逗逗的袖子想要站起。

屋外，冥净的声音盖过雨声传来过来，

“蓝兔宫主，陆大夫，出来罢。”

逗逗皱紧眉头看了竹门一眼，回头看着蓝兔，“我带你们走。”

蓝兔微摇了摇头，拽着逗逗的袖子。逗逗会意，扶起蓝兔。

她脚下虚浮，还未站稳便推了把逗逗，一手扶着剧痛的头，目光朝外望去，“两个选择，一，我杀了你们，二，你带她走。”

逗逗看着她摇摇晃晃，伸手欲扶她，却被她拂开了手，“丢下你，我怎么跟虹猫交代。”

蓝兔伸手取下了眼睛上的白帛，一圈圈缠绕在流血的右手，她喉中有些泛苦，轻轻的笑了，“若能见到他，告诉他，好好活下去。”

清澈见底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决绝，她转过头，右手氤氲起冰蓝色的炁，冰魄剑便从兰錡上飞入她的手中，手上迅速结起一层白霜。

逗逗咬了咬牙，抱起地上的灵儿，打开了暗道的开关，最后看了眼蓝兔，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