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

窗户、门皆大开着，床榻前的月纱帐被风卷起，几片竹叶由风挟着飘落在南松木镶红宝石的铜镜前，蓝兔静静地看着镜子里不甚真切的人影， 镜中的人容颜丝毫未改，心却仿佛历经千帆。

曾经眼角眉梢的笑意像是被积年的冰雪覆盖，玉蟾宫主，冰魄剑主似乎已经离眼前这具冰冷的躯壳而去，她们去了更美好的地方，却忘了带走蓝兔。

侍女小心拈起她的一缕发丝从顶端直梳向末端，蓝兔余光看向身边侍女手捧着的一叠墨锦衣裙。

是与黑小虎的常穿的墨色锦袍相配，连同其上的针线走向和花纹样式，都处处登对儿。繁美精细，非一般织物所能相较，除了她玉蟾宫的绣女，不知还有何处的巧人儿有这般出色的绣技。

忘了从何时起，他穿起了黑色的衣裳，她好像并未注意过。

现在想起来，应该是她在答应了虹猫的求亲。

他喝的烂醉，颠三倒四地闯进了玉蟾宫…

后来，她很长一段时间未见到他，如果问她后悔吗？几分愧疚，几分心痛，但不后悔。 正邪不两立，他们注定走不到一起。

就如白梨只能在暖意处开放，而腊梅只能在极寒处开放…

曾经的群青盔甲和猩红披风也不知所踪，同样离开的，还有那份对光明的向往。

“你们都出去吧。”

侍女闻言，小心翼翼地放下梳子，敛衽一礼，皆垂首退了出去。

纤细的指尖轻抚过衣裙，她眸光清澈，如涓涓细流淌过心田，让人渐觉熨帖…

无常在院外垂首侍立许久，终于见她娉婷而来。

他眼底闪过一抹惊艳，随即收回目光，恭敬一揖，“夫人。”

无常平日里只称她“宫主”，如今这在她听来略显刺耳的一声，应是黑小虎的授意。

她未言一语，无常便仍旧垂首呈揖状。

“嗯”

她淡淡应了，无常起身，从袖中取出黑小虎常带着的虎骨匕首奉上，眼睛并不乱看，只盯着手中的匕首，直到那只纤细的玉手将匕首握住，他方抬起头。

“夫人，乆阳城中似出现被瘟疫，为确保夫人平安，可否由在下为夫人诊脉？”

蓝兔微微颔首，随伸出手来， 无常从身边的侍女双手捧着的檀木案中取了一方洁白的丝帕，覆在蓝兔皓腕处，轻轻搭上两指。

看到无常眉头微皱，蓝兔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无常只笑了笑，收了帕子，拱手笑道，“未曾，夫人身体康健，是无常多虑了，请夫人见谅。”

蓝兔点了点头，径自向他身后奢美的马车走去，临近，无常伸出手，亲自扶她上去。

在视线完全被珠帘遮挡后，无常轻叹了口气，眉宇间略有几分喜色，却又很快散去了，踩蹬上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梨花洛。

“门主，是魔教的人。”

“哦？看样子，真叫徐长老说中了”水蓝色长衫的男子转身，朝吴燕笑道，

“走吧，捞到了可是大功一件。”吴燕眯着眼睛拈起嘴边的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