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该让你疼死算了

虽然这么多年都知道一条走廊之隔的对面就是赵云澜的住处，但是这却是他第一次到赵云澜家里来。

没来得及开灯，倒先让门口打开的雨伞绊了一下——龙城冬天雨水非常少，距离上一次降水，起码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了，主人一定是懒得要长蘑菇，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收起来。

一手搀着赵云澜，一手打开了玄关和客厅的灯。鞋柜上是一包洗衣店洗完后送回来的衣服，上面的标签还是两天前的，大概是不急着穿，至今没有拆包。

沈巍的目光又在屋里环视了一圈，只见沙发上扔着衬衣长裤和毛背心，床上铺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有新的有旧的，下面盖着一个待机的笔记本电脑，单只的袜子和墨镜随意的扔在枕头边，还有用白纸折的大高帽和大罐的朱砂。这些东西拥挤成一团，囫囵得堪堪留出小半截空地，也不知平日里他是怎么休息的，竟是半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更不用说让人躺下了。

沈巍默默地看了赵云澜一眼，把他放在沙发上唯一没有被占据的小角落里，然后替他收拾起了床铺。

赵云澜蜷缩在沙发上，痛并快乐地打量着沈巍修长的腿，默默地咽着口水。

沈巍回过头来：“这些东西你平时放哪？”

赵云澜：“白天床上，晚上地上。”

沈巍：“……”

他叹了口气，只要是碰见赵云澜，他叹气的频率就格外高。

沈巍快速地把床上的书收成两摞，在同样乱七八糟的书桌上腾出一块地方来摆好，又把电脑放在床头柜上：“来，先躺下，我去给你拿药……药在哪？

“记不大清了，可能在柜子里吧，你还是去冰箱找找？”赵云澜捂着胃半趴着，眼睛就盯着沈巍转悠。

沈巍随口说：“去床上把外衣脱下来。”

赵云澜犹豫了一下：“脱下来怕你说我耍流氓。”

沈巍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蹭了满手的冷汗，这寒冬腊月间，可想他有多难受，沈巍心里一揪，简直恨不得替他疼了，可被心疼的那混账竟然还嬉皮笑脸地耍贫嘴。

……实在让人觉得浪费感情。

沈巍板下脸道：“都这样了还胡说八道，快脱下来躺好。”

赵云澜立刻一点也不矜持了，大大咧咧地扯下了他的大衣和长裤，脱了一半的内衬半挂在胸前，不知道从床角的哪个疙瘩里边找到了那件露出了半个胸口的睡衣，刺剌剌的转身站在了沈巍面前。

沈巍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赵云澜厚颜无耻地展示着自己自以为不错的身材：“我可是听你的话，脱了衣服还换了睡衣。”

沈巍飞快地移开目光，把枕头立在床头，把蜷成一团的被子摊开：“喝水的杯子呢？我去给你倒水……赵云澜，你怎么光着脚！”

赵云澜坐在床边，一脱下鞋，就露出两只没穿袜子，冻得发青的脚。

赵云澜无所谓地说：“我就是和他们应酬对付一下……没找到袜子就……”

他没能接着说下去，因为沈巍蹲着身子用手攥住了他的脚，那人的手今日的手却是不冷了，比他冻得发麻的脚温度高出好些，赵云澜吃了一惊，本能地往回一缩，却被沈巍重重地握住，手指在他脚下的穴位上用力按了起来。

赵云澜：“别别别……我我我今天还没洗脚呢……嘶！”

“现在知道疼了？”沈巍皱着眉，“气血不通，脾胃太弱才会疼，你……”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过亲昵，立刻低下头闭了嘴。

赵云澜一双脚让沈巍捏得几乎快没有了知觉，为了维持形象，还没敢鬼哭狼嚎地骂娘，只好死死地憋着，用扭曲的表情假装着斯文，直到神奇地感觉到了脚下升起了一点暖意，才被沈巍塞进被子里。

两人一时无话，气氛顿显尴尬。

赵云澜的睡衣实在是符合他个人风格的骚包，总共那么几粒扣子，领子一路开到胸骨下，他按着左腹，睡衣领口一歪，就隐约可见下面漂亮的腹肌。

沈巍只好再一次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专心找药。

屋子就这么大，柜子四面通风的开着，看样子里面还有生命活动的迹象，垃圾筒里的全是面包渣和包装袋，沈巍叹气着走进厨房拉开冰箱的门，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扑面而来，熏得沈巍侧着脸挪了半寸。

冰箱里的东西鱼龙混杂，没盖好已经酸臭的红酒和白啤，开了盖的酸奶，半袋猫粮和咸鱼干，被勺子光顾了几口的西瓜以及半根火腿肠。

沈巍叹了口气，捂着鼻子在里面扒拉着寻找，问道：“你平时都吃什么？”

赵云澜靠在床头，指了指垃圾桶，想起沈巍看不到又开口道：“前天喝了两顿大酒，喝多了，不记得了，昨天吃了炒面和小火锅，今天还没吃，陪着喝了一下午的茶。”

越听沈巍脸色越发难看，撑在冰箱门上的手背跳出了快乐的小青筋，厚重的冰箱站被他掐得“嘎吱”一声轻响。他足足沉默了半分钟，才伸直了身子尽量压低了声音，以便不显得太过愤怒：“你每天就是这么过的？”

“啊，怎么了？”

沈巍只觉得后牙槽有些酸，心里像是被针扎得千疮百孔，阴沉着脸瞥了眼一无所觉习以为常的赵云澜，刚找到的小药瓶砰地号叫一声，在沈巍手里扁了圆滚滚的肚子：“就该让你疼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