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沈巍这个人很不对劲

沈巍没想到会这么快又能见到赵云澜，或者说在听到校长说“李茜被约到办公室问话”时，他就已经用‘李茜下午还有课程，我是关心学生’的借口说服了自己去见赵云澜。

办公室里赵云澜正在询问李茜关于案件的一些问题，沈巍便藏身在墙角贪婪的听着赵云澜的一言一语。直觉赵云澜问不出什么才打断了大庆的自言自语，进到办公室用着早就说服自己的蹩脚借口与赵云澜交谈。

大庆——一只被某位顶头上司黑脸嫉妒从而夺命连环call，趁着美人上课不备偷溜出来继续工作的黑猫人间体。

“我猜到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可这也太快点吧!”赵云澜一下收敛了性子，撑着双手抽出刚才坐在办公桌上压在屁股底下的书，顺便沿着桌边靠着，以期用自己凹出的完美线条，博得美人芳心。

沈巍用着心中一路默念了不下三十遍的借口，手指搓着裤边，微低着头打气，顺顺当当没有卡壳：“李茜是我的学生，她下午还有课，我是带她走的。”

李茜听闻沈巍此言，乖乖的走到沈巍旁边，只等沈教授说完便一起离开。

“该问的也都问完了，请便吧！”赵云澜看着李茜的动作，心里有些不自在，硬凹的形态也因为沈巍一直低着头而成了空气。

摸索着从兜里拿出支烟叼着点上，吸进去大半，过了片刻才不慌不忙地吐出一口白烟来，烟蒂夹在手里弹了弹烟灰。细碎的烟灰从烟头掉了下去有意无意地的落在沈巍和李茜的阴影里，而后才慢悠悠的又抽了一嘴，道：“不介意我抽支烟吧？”端得一副老烟枪模样。

“烟酒对身体不好，赵处长这么年轻，多少节制一点的好”沈巍看着夹在指间的烟抵忍不住不赞同地皱了眉。

赵云澜笑了笑没有立刻搭腔，垂了下眼，目光从地上扫过，将剩下的小半截香烟一气儿抽完才道：“干我们这行的，有时候没日没夜，生活习惯确实容易不大好。如果有个知心人日日从旁提醒，这烟酒说不定哪天就不沾了。”

“你说是不是呀，沈教授…”

沈巍依然微垂着眼，对这句明显调侃的话闭耳未闻，使终没有抬头将正眼落在赵云澜身上，这让情场老油条赵云澜多少产生了一些挫败感。

郭长城一字不落的记录着双方的谈话，偶尔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看三人。

在看不见的地方，沈巍和李茜两人的影子微微的晃动了一下，快得很，没有引得在场的人注意。

“好啦，不提了。”赵云澜将烟蒂在办公桌的烟灰缸中一扔，拍拍手，“该问的也都问完了，沈教授，请便吧！”

“谢谢！”沈巍顿首，领着李茜准备离开，却又听见赵云澜继续说道，“卢若梅虽说只是个旁听生，按理也是你的学生吧，听到她无故被害，你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沈教授不好奇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么？一般人碰到这种事，总要多问两句的。”

沈巍略微低着头，轻轻地说:“因为我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是无法解释的，我是个普通人，很多事情我本来就不应该问。况且死者为大，我们在能力范围内配合你们查案，其他的事你们知道就行了，我知不知道不重要。”

“况且，”他顿了顿，像是整理措词，“龙城大学的学子众多，也不是所有学生我都认识。卢若梅同学也许确实因为某种原因来听过我的课，可是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吧？”

“也是啊，这最多代表沈教授确实在龙城大学非常受欢迎。”赵云澜没个正形的将手搭在了沈巍的肩膀上，“像沈教授这么积极配合，又受年轻女孩欢迎的好市民不多了，连我家从来不亲人的死胖子，都跟你投缘得很。”

沈巍没有抬眼，只是温和地笑了一下：“应该的。”

赵云澜的揶揄没有奏效，沈巍轻而易举的化解这段套话。

他短暂地闭了嘴，目光微闪——他觉得沈巍这个人很不对劲，除了最开始在进办公室时不经意的对上的那一眼，沈教授就好像在刻意回避着他的目光。虽然这位沈教授在与他对话时眼神有点飘，但不妨碍赵云澜听出言语间的真诚。或许是因为个人气质的缘故，赵云澜觉得这位沈教授的一低头一颔首，都有种“君子端方”的味道，连着说话不与人视线交流这种小挫败都不会让他觉得不舒服——要么这人确实表里如一端方雅正，要么便是城府极深。

赵云澜想到有这种可能，心下微沉，收回手捻了捻指间：“无法解释的事情，那沈教授不妨说来听听？”

沈巍配合地弯起眼睛，转身给了赵云澜一个温和而克制的笑容：“我是一名生物教授，主要研究的就是基因变异，从古至今，从原始时期开始，到一万年前的科技爆炸再到今天，人类已经经历了千万年的科技演变，在这漫长的进化过程当中到底涉及了多少基因变异而产生的新物种，恐怕……”沈巍这时才难得的终于抬头看了赵云澜一眼：“赵处长也说不清楚吧！”

沈巍的眼角自眼尾处慢慢地收成一线，修长，如同一笔浓墨写到了头时扫出来的那片氤氲，在透明的眼镜片后面斜斜地看过来的模样，痒痒地沟到了赵云澜的心里——去TM的陈府，LZ想摸睫毛。

“沈教授果真是这方面的行家呀，还真是见多识广。”赵云澜掩饰性地收回盯着沈巍的视线，转身按着大庆的头狠狠地撸了下，之后漫不经心重新回身开口：“那你下次要是在那哪本书里再看到这方面的资料，给我打电话，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沈教授身边。”

“当然，绝对不吸烟喝酒！”

沈巍闻言捏了捏裤边，用特别真诚的语气道:“赵处长说得不错，卢若梅虽然是旁听生，我也没有打过几个照面，算下来怎么也是我的半个学生，所以还请你尽快地抓到凶手。”

“那是一定呀，保境安民，是我们人民公仆义不容辞的责任……”赵云澜伸出手，笑眯眯的和沈巍握了一下，“如果有什么新的进展，我会过来告诉沈教授的，”这句算是道别也是给下次见面找借口。不等沈巍的回答，赵云澜抬脚就离开了办公室。大庆紧随其后。

郭长城拿着笔记本慌慌张张地跟上去，临到门口时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戴着眼镜的沈巍没有理在一旁的李茜，他站在原地把眼镜摘了下来拿在手里，颇有些心不在嫣地用衣角擦着，方才一直躲躲闪闪的眼睛这会儿却死死地盯着门口，追寻的眼神极深极远，黑沉沉的，他的表情像是怀念，又像是克制，刚才在赵云澜面前没有暴露的情绪透过极长的目光延伸，含着郭长城看不懂的某种呼之欲出的眷念……又仿佛包含着某种更深沉的彷徨和痛苦。就好似他看了千年万年，一直追寻着那道背影，连着他那挺拔的身姿都含着孤单和黯然，似乎也独立地站了千年万年一般。

许是郭长城的目光有些露骨，引起了沈巍的注意。他重新将眼镜戴上，露出了一个彬彬有礼的笑容，冲郭长城点头致意，与后头与李茜交谈着。

年轻的实习生战战兢兢的回了一礼，看着这位教授挺拔的背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错觉，被他收整得干干净净，仿佛千里之外的人一下子又鲜活了。

郭长城跑下去跟上赵云澜和大庆到案发现场时，险些被赵云澜敲了个爆栗，他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最终还是将手放下来卡着他的头用温和的语气对他说，“再给你一次机会，盯紧他们俩，就算是李茜跟丢了，也得把这个沈教授给盯死了。”

“为……为什么呀？”郭长城躬着腰开口。

赵云澜收回手，不知何时又点了支烟，在一片烟雾缭绕里瞪了郭长城一眼：“叫你去，就去，这么多废话。”

“就是呀！”大庆有些纳闷，也有些不解。

“你还问，”赵云澜作势就要踢大庆一脚：“你个死胖子，是想干嘛，看到那沈教授就献媚得像条哈巴狗，上赶着求撸求抱。你老大我还没机会下手呢！”

大庆炸毛般的躲开，变作原形跳起来毫不犹豫地给了赵云澜一爪子然后跳开一丈远，气鼓鼓地用屁股对着两人：“你居然明目张胆的公器私用！”

“再说了，我和你这种混/球不一样，我只是觉得那个沈教授有些不对劲，又有些说不出是哪里不对，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但是靠近他时又让我从心底里觉得非常的舒服，绝对没有起什么龌龊的心思。”

赵云澜翻了个白眼凉飕飕地指出，“你在靠近耗子和小鱼干时也觉得很舒服，也不会起龌龊的心思。”

大黑猫甩了甩尾巴，回头不屑地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愚蠢的人类。”

“还有，刚刚你说的话我用录音笔录下来了……”

郭长城：“……”

赵云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