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笼之鸟

“是不是还要等潇湘溪前辈？”南初忍着衣服湿漉漉的不适说道。

今日发声之事，已经完全超出了阁里的预料，摊上了个麻烦不说，若是没有潇湘溪，几人差点命丧于此了。

他觉着人的忍耐也有极限，何况南初本身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倒是唐舞麟霍雨浩在一旁相较于沉着冷静些。

唐舞麟虽然笑着，但轻蹩的眉心让他显得有几分紧张。

霍雨浩像是经历过比这更大的破事一般，闭目养神去了。

半晌，他睁眼:“潇湘溪可曾给过你什么暗号？”

唐舞麟摇头:“毫无。”

霍雨浩:“她真的会有可能全心全意帮我们？”

“并不现实，潇湘溪给自己留了后路。”唐舞麟有些惊讶他能想到这里，继续说，“丑时一过，若敌人依旧难以摆脱，便就此分道扬镳，各行各路。”

“她一个人也更好脱身些。”

“不是还带着棠溪姑娘么？”南初忽的补充。

霍雨浩轻嗤出声:“这个时候，也不会再有什么棠溪姑娘了。”

“碰上了傀儡头子，想必是凶多吉少了……毕竟前辈保下自己都显得捉襟见肘。”

“哎，别太放松，这会儿可能很快就又要蹦出些什么东西了。”唐舞麟食指中指点了点南初太阳穴，提醒道。

南初揉了揉自己的脸，眼皮子有些打架。

霍雨浩看了过来:“我记得你应当没有耗费太多体力。”

“不是累……”南初皱眉，他用力揉了两下自己的眼睛，“不累，但感觉有些困了。”

霍雨浩面色一沉:“你沾血了？”

南初愣了愣，反应过来霍雨浩所言何意后，点了头:“没有多沾……这血有问题？”

“何止是有问题。这傀儡就是用血和尸体炼制的。”唐舞麟看着南初手掌上的红痕。

“术师十有八九是通过血液控制尸体行动，你现在只是觉着困了，待会儿意识被操控，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这邪乎血一旦沾染上了，半个时辰内及时清洗，一般来说都并无大碍。待半个时辰过了，便很难摆脱，慢慢渗入皮肤，形成这样那样一块的红痕。”

“那那那你还说我呢？！”南初瞪大眼差点跳起来，指着身上零零散散染满黑血的两人，“你们……这个样子还有救么？”

霍雨浩裸露出来的皮肤还算白净，想来是刚才洗过了。

是唐舞麟用水囊里最后的水给他清洗了干净，自己却一滴不留。

于是他几乎血染一身，找不到几处干净的地方。

这要让阁里其他弟子来看，打死都不会相信这是那个一向爱干净吃穿讲究的唐舞麟。

“不会立刻产生作用，”唐舞麟摆摆手示意他放宽心，“需要一段时间，咱们只需要在这段时间内，回到阁子里，剩下治病那堆破事就丢给别人干了，我不用管不用慌，还能过过几天没有训练的舒坦日子……”

他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好不正经:“嘶……这么一想，我觉着甚好。”

“好个屁。”霍雨浩没有给他面子，南初在他身后偷偷比了个大拇指。

可无论如何，这关乎性命。

霍雨浩不傻，他知道唐舞麟的情况很糟，只不过有多难受疼痛，都掩盖在笑意下。

这根弦不能断。

这算是欠了他许多人情了。霍雨浩想。

“还是困？”他看着南初，抵了抵人的额头问。

南初抱着脑袋轻轻点头。

“那不然你带着他先走，我留下等潇湘前辈的消息？”唐舞麟试着商量。

霍雨浩皱眉，不太赞同。

这人现本就已威胁随时潜伏，何况那黑衣人何时到来，都是未知。

这个环境单打独斗有多艰难，霍雨浩甚至觉着不用口述，唐舞麟自己便能知晓。

可他也知道，若想出去，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唐舞麟轻推他一把，好脾气地笑:“走吧。”

霍雨浩没有沉默很久，他默默将南初背了上来，转眼看唐舞麟时，眼神充满执拗。

“别忘了你还得回来算账。”

“南初剑术不输于我，让他养足了精神，就绝不是累赘。”唐舞麟愣后坦然笑着，末了揉揉霍雨浩的脑袋，“保重哈。”

霍雨浩转身后，便没留给他一个眼神。

待到人走得只剩一个模糊不清的小点时，唐舞麟坐倒在地，左手捂着右臂上发烫的红痕，不自觉地倒吸了口凉气。

说疼都不足以诠释这种灼烧刺痛般的感觉。

此时将近丑时，潇湘溪也是时候脱身了，如果她能够的话。

唐舞麟倒是没那么多逞英雄的心思。都是活人，都年少气盛，谁甘心在尚好年纪就这般逝退？

“总不能让家里老子白发送黑发。”他靠着角落坐了下来，克制着痛意自言自语。

（作者）叶澈第二十章完，正文共计1593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