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与明晓

「黑夜与明晓」

小天狼星半裸着倚在盛满水的浴缸中，用烟草把整个卫生间弄得烟雾缭绕。他把冒着淡淡青烟的那截烟头伸进烟灰缸中碾了碾，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浸在冷水中，他望着口鼻间冒出的气泡一颗颗浮出水面，然后在苍白灯光下暴露的一瞬间支离破碎。

“Pad foot?”

浴室门被毫无防备地推开。余光看见莱姆斯平静的神情在一秒钟的间刻内变得惊骇，下一秒他就被莱米捞出了浴缸。

你是想不开了？莱姆斯这么问他。对方以一种犀利但饱含关切的目光盯着他，那如同X光的视线刺得他浑身不自在。他抱着胳膊装作不满：“想练练憋气，谁知道刚下去两秒钟不到你就把我薅出来了。”

实际上对于巫师来说，一个泡头咒就能解决的问题完全没有必要去练习憋气。莱姆斯对他并不算说服力很强的理由仍旧持怀疑态度。他用那柄魔法剃须刀给他整理那些长短不一，略显邋遢的胡茬，他却左避右闪显得极不配合。锋利的刀刃在他的又一次躲闪中划破了他的下巴，他一抹伤口上渗出的滴滴鲜血却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伤口被肌肉拉扯弄得他生疼。但他不让莱姆斯帮他处理这条伤疤，仿佛差点破相是什么值得骄傲和自豪的好事。

他那一整天几乎都在没心没肺地笑着，伤口由于长时间的拉扯裂了好几次，鲜血从其中渗出滴在他洁白的衬衫衣领。他不喜欢循规蹈矩，也不喜欢穿那些束缚性强且并不舒适的西服。也许他是以这种方式来抗议和发泄自己内心中的未知情绪，但他笑的那样灿烂，几乎把灰眸中蔓延开的一点点阴影都稀释淡化得看不见了。莱姆斯甚至以为他被施了大笑咒，（“咒立停！”他用魔杖指着小天狼星的后背低声说道却无事发生。）

而主持人正在唾沫横飞情绪激动的催促詹姆亲吻自己的新娘。他的余光无意中瞥到台下的小天狼星，冲他咧嘴笑了笑。他熟悉那种笑。詹姆在霍格沃茨时经常对他笑，现在也不例外——恶作剧成功后狡黠的含着孩童特有的调皮的笑，在千钧一发之际终于抓住飞贼后带着胜利喜悦的笑，抑或在夜游时险些被巡游的费尔奇发现时，二人面对面身体紧贴地躲在一个狭小的储物柜中，他听到自己心脏激烈而急速的跳动声响，其中夹杂着詹姆轻轻的充满暧昧的呼吸声。那时詹姆的一双栗色的眸子头一次露出了那种温柔与微笑混杂的神情，他至今不知道——或者说不懂——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二人的双唇相贴至分离，他灰色的眸子一下子失去了焦点。他有一种类似心爱之物莫名被人夺走后的失落感，神思恍惚地望着詹姆的脸。聚光灯在那一刻正好撞上小天狼星的瞳孔，他只离詹姆一米高的落差。他在那一瞬间觉得詹姆是他触手可及的遥不可及。

“伏地魔？我听说他现在烤不断分裂分裂把自己搞得没头发没鼻子的。”小天狼星几乎把自己整个人都陷在破旧松软的沙发里，在一旁收拾行李的詹姆被他的“分裂分裂”逗得哈哈大笑。实际上他后来回想起来，这句话好像并没有什么笑点。他总是用尖酸刻薄的话语来掩饰自己的无比在意，来营造自己始终放荡不羁的假象。

……

他紧张地盯着周围婆娑树影中身着黑袍几乎与树木融为一体的食死徒身影，阴云与密密麻麻却枯败凋零的白桦将明亮的光线全部扼杀。他能听到与他背靠背的詹姆的粗重呼吸，禁锢在胸膛中的心脏仿佛已超出了能够承载的负荷。他将左手压在自己的心口——他的心脏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猛烈而急速地跳动，除了那次詹姆在肮脏狭小的储物柜中与他的一个深情绵长，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的吻。

但他很快意识到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荧绿或鲜红的魔咒从他身边擦过几乎不到一英寸便能将他击中。那么灿烂得几近刺目的红，像血。也许是一时疏忽被石化咒击中了胸口，他忽然僵住了，动弹不得。而他惊恐地看见一道红光正冲他的面门直直撞来。

他以为自己要被击中了。他甚至来不及闭上眼睛，来不及逃避死亡的痛苦。但一个身影从他身侧闪过把他的身体完完全全遮挡住，几乎同时他意识到自己又恢复了自主活动的能力。他的视线与詹姆的相撞，那双栗色的平时总是带着狂妄笑意的眼睛亮得惊人，却盈满了忧愁与哀伤——不，他分明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一瞬即逝的笑意。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他感到有什么暖暖的东西溅上他的脸，带着腥膻的咸味。那么刺目而灿烂，那是詹姆的血。

他比被施咒前身子更僵硬而不听使唤。他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变得空白，几乎只剩下不知所措的静寂在耳边回响。詹姆抓住他的手，抓得很用力，甚至指关节都在发白。但他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的强弩之末，——那只手在微微颤抖呢。

“James!!”

男人却倒在冬日僵硬寒冷的墨绿色土地上，伤口中汨汩流出的鲜血渗入地面也染红了衣衫。小天狼星慌乱地挥舞着魔杖试图治愈詹姆，却被他制止：“……不必了。”

“离我近点，Sirius……”

他只好俯下身去，尽力按詹姆所说的离他近一点。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詹姆竟然微微仰头，吻了一下他的嘴角。和那个吻不同，这个吻十分短暂，也许是詹姆没气力再维持更长时间了吧。

看着他怔住，詹姆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得意的微笑，那一刻他的神态和年少时几乎一模一样，小天狼星却怎么也无法把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将那个放荡不羁的少年联系到一起。似乎什么都改变了，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他们仍像以前一样互相陪伴着，只是詹姆身边多了个红发少女的影子。

“Sirius，我好像……”

他的眼眸忽然黯淡了，它们变得空洞而没有聚焦。

•

小天狼星时常还能在梦境最深处隐约记起詹姆那头凌乱的黑发与灿烂明媚的笑容，无论他怎样自我催眠试图让自己忘掉往事的遗憾，直到他离世他才意识到自己是爱他的。他至今不能确定那究竟是不是一句未完的告白，但他还是能清晰记起那次詹姆留在他唇角的炽热的温度，以及喷洒在耳边的温热的鼻息。

“喧杂无援的城市忽然安静下来，霓虹灯幻灭于梦境的尽头。久而不寐，我梦见的是比白昼更亮的你。”

几百年没更新的我滚回来码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