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太矮了

李默群剃头匠，你怎么还是不喝酒啊？

陈深还是学不会，请李主任多包涵。

这个桌子上只有陈深和初一的杯子里装的是格瓦斯。

初一不喜欢酒的味道，她曾经偷姨妈的藏酒替人治伤消毒的时候偷偷喝过一小口，很辣很难喝。

毕忠良酒不会喝，枪也不会开。就奇怪了，子弹全都绕着他飞。

李默群这是你手上的一员副将。

毕忠良是。

李默群商量个事儿，你看山海他刚来，对这边的情况也不熟悉。要不这样你先带带他，在你手下谋个差事。

毕忠良行动处二队队长的职位还空缺着，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太委屈了。

唐山海不委屈，职位不重要。上对码头跟对人才重要。

是，是吗？可是那时候他还不是这样说的，这么长时间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几人突然谈起了军统飓风队，而在坐的基本上都已上了飓风队的黑名单。

初一使劲摩挲着胸前的银怀表。

李默群各位都要小心了。听说新政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已经上了飓风队的黑名单。

唐山海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像汪先生这样为国为民的领袖，值得我等誓死追随。

李默群说得好，我们应该为能有汪先生这样的领袖，感到荣幸。

“咔啦”，初一为唐山海那番话震惊之时手上却用力过猛拽断了表链。怀表掉到地上，初一急忙弯下腰去捡。

陈深你看看你昨天见面的时候我就说你这表太旧了，让你收下我的见面礼你还不要。还嫌我给你买的东西不好，这可是法国货。早不断晚不断偏偏这个时候断，丢人了吧。来吧，拿着吧。

陈深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怀表塞到初一手里，眨了一下眼睛。

陈深这孩子啊念旧，李主任见笑了。

李默群新的不去，旧的不来。这有些时候啊念旧是好事，可有些时候念旧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李默群话里有话，也不知道他在敲打谁。

唐山海初一小姐这块表是美国霍华德的怀表吧。看起来应该是五年前霍华德发行的限量版，全世界也才只有一百只而已。所以，初一小姐的这只表应该比那只法国怀表要贵上几十倍。

唐山海盯着初一放到桌子上的那只银怀表。

他面无表情的说完了那段话。所以，唐山海是失忆了吗？是狗血剧情吗？

毕忠良是吗？初一这表是从哪来的？

初一这是，我之前救了一只受伤的狗，狗的脖子上戴的。后来狗走的时候把这块怀表给我了。

李默群那这狗还挺知道感恩的。

桌上一片笑声。李毓祯脸上陪着笑盯着唐山海。

陈深默默收回了那块法国怀表，看了初一一眼。

今天李毓祯跟刘兰芝回毕家住。这是李毓祯第一次在外面留宿。

毕忠良让陈深送唐山海夫妻和初一回去。

上海真的是个神奇的地方，能把有变成没有，能把没有变成有。所有人来了这里都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初一陈叔，把我放到这里吧，我走回去。

初一在离家两条街的一个拐角处让陈深停了车。

陈深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家也不安全。我还是送你吧。

初一不用了，快到家了，这会儿还有不少人在街上，没关系的。

唐山海初一小姐，现在世道太乱还是不安全的，让陈队长送你吧。

初一不用了，我先走了。

初一下了车深吸一口气，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现在这个世道，人人都想保全自己，就连初一也是苟活在这个世上。为了活命她现在和姨妈还靠着毕忠良，所以她有什么资格来评判他。

什么味道？嗯，生煎。

初一老板，来一份生煎再来一碗油茶。

刚刚在宴会上，她几乎没怎么动筷子，现在还饿着。

皮焦馅香，还是这小摊子上的生煎好吃。

陈深喂，你怎么还不回去？

初一回过头，陈深就站在她身后。她的嘴里被生煎填的满满的。

初一你肿（怎）莫（么）宅（在）这？

初一含糊不清的问道。

陈深你先咽下去再说吧。我开车路过看见一个人像你，没想到还真是你。

陈深坐下来看了看生煎和油茶笑着问

陈深怎么，没吃饱啊？

初一嗯

初一使劲将嘴里的东西就着水咽下去回答。

陈深想吃东西就直说，大晚上的姑娘家家出了事儿怎么办。

初一你今晚上为什么帮我打圆场？

陈深帮你打圆场？没有啊。老板，来份生煎和一碗油茶。

初一你明明没有跟我说过要送我怀表。

陈深这个啊，我只是看你丢人了，不想让你连累我和老毕。李主任对我的印象分可是很重要的，我以后还指着李主任升官发财呢。

陈深露出精明的笑，对着初一扬起了下巴。

切，这个纨绔子弟，就他这个油嘴滑舌不务正业的样子怪不得到现在都只是个单身狗。

初一你也没吃饱？

陈深这种宴会就是为了打关系用的，你还真以为是让你吃的啊。小丫头多学一点东西吧。

什么东西，好歹我初一也是大学生啊，你这个，这个浪荡子弟竟然还瞧不起她的文化知识。

陈深你跟唐山海什么关系？

陈深点了支烟突然问道。

初一咳咳

初一一口油茶呛在嗓子里。莫非陈深看出什么来了？

陈深抱歉。

陈深立刻把烟扔到地上踩灭。

初一没事儿，没事儿。你是说今天那个唐先生？我又不认识他，能有什么关系。

初一眼神躲闪了一下，她没有说明自己是因为恐慌被食物呛到。她突然想到了口袋里坏掉的表链，幸亏表没事，明天找个修表的师傅修一下链子就好了。

陈深小姑娘你还有大把时光，不要光想着有妇之夫。

什么嘛，陈深是把她当成情窦初开觊觎别人丈夫的小人了。

初一陈叔，你是不是误会了。不过我看那个唐太太宴会上一直盯着你，你俩是不是认识。

陈深不认识。

陈深的油茶和生煎刚好上来，初一不再问。二人默默无言各自吃着自己的东西。

陈深走吧我送你回去。

陈深吃完最后一口擦了擦嘴站起身。

初一不了，最后一条街，我走回去吧。

陈深那可不行，太晚了。你要是出点什么事儿老毕和我嫂子不得弄死我。要不这样吧，我陪你走回去。

初一诶，又下雪了。

天空又下起了雪，初一撑起那把她一直带在身边的伞，对陈深歪了歪头。

初一要撑伞吗？

说实话，初一是怕黑的，有个人陪着回去对她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深弯腰钻到伞下伸手接过伞柄。

陈深你太矮了。

初一我……

那句应该被和谐的话没有被初一说出口。

她本来只是客气一下，以为陈深会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拒绝，还是失算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