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像个笑话

顾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依然如当年那般高冷疏离的男人，声音里带上了颤抖：“沈祁安，你……你真的和谢昭合作了？”

当年的高冷校草如今变得越发矜贵不可侵犯，沈祁安“嗯”了一声，平静的语气中听不出半点为难和后悔。

顾策嘴唇张阖，被谢昭嘲讽着通知顾家破产时都没有这般崩溃，他忽然发疯地挣扎起来，甩开钳制自己的两个保安，扑过去抓住了沈祁安的衣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跟他合作……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跟谁合作都行……为什么偏偏要跟谢昭！你说……你到底为什么——”

“因为这样对我最有利。”

那个即使被拽着领子也不怎么显得狼狈的男人平静开口，沈祁安眸光冷漠地对上顾策的眼睛：“你知道的，我需要那块地。”

顾策一愣，脑袋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话，嘶哑着嗓子语无伦次：“可、可是……你想要你跟我说啊，你不跟他合作我也会给你的，你跟我说啊……为什么要跟他合作……”

沈祁安盯着顾策红肿的眼睛和沾满泪水狼狈的脸庞，眼神闪了闪：这还是顾策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示弱的姿态，真是……该死的漂亮。

他一直知道顾策对自己的心思，也难为这个浪荡子为了自己坚持这么多年，耐心真是不错。

沈祁安勾了勾唇，伸手掰开顾策紧紧拽着自己衣领的手指，动作优雅又斯文地靠近顾策耳畔：

“因为……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

顾策愣愣地看向已经退开的男人，他第一次跟对方以这样亲昵靠近的姿势说话，听到的却是锥心之语。

“我从来没想过施舍你，我……我是因为喜欢你我才……”

他只是因为喜欢沈祁安，所以想帮到对方，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送给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施舍。

哪有他这么卑微的施舍？

沈祁安刚刚还有些上扬的眉眼又阴郁下来，他扯了扯唇，笑：“是么，那我就谢谢顾少的喜欢了。”

顾少……

这两个字的讽刺程度让顾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想想自己追在对方屁股后面发光发热，觉得沈祁安有一天一定会接受自己的感情。

到头来，他在对方眼里就只是“顾少”。

沈祁安当他顾策是什么？一个看上他的脸，穷追不舍的恶劣富二代？

心底被活生生撕开一个口子，顾策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冷，他转动眼珠，视线从沈祁安身上挪向一旁看好戏似的谢昭——

对方在笑，是那种彻底击败对手，完全蔑视的笑容。

顾策只觉得从心底涌起一股至极的疲倦，他收回视线，对谢昭哑声开口：“你的目的达到了……我输了。”

谢昭嘴角蔓延着的笑意缓缓拉平。

顾策却没有看他，也没有看沈祁安，甚至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地，径自转身走了。

先前钳制顾策的两个保安面面相觑，不由看向阴沉着脸的谢昭。

谢昭眉峰微蹙，冲两人摆了摆手：“让他走。”

……

顾策头重脚轻地走出谢氏集团的大楼，脑袋里浆糊一片，他不明白——

他跟谢昭以前明明是很好的朋友的；爸妈和爷爷把顾家交给自己，他该怎么跟他们交待……

还有沈祁安，为什么会觉得……他是在施舍？

顾策眸中一片茫然和无措，眼角却流下泪糊了整张脸。

嘀嘀嘀——

“喂，前边那个干嘛呢，快躲开！”

滋——滋——砰——

“……快，快打120！”

顾策疲惫地眨了下眼睛，湛蓝的天空倒映出沈祁安少年时俊秀的脸孔。少年眼里带笑，亲昵地朝他靠近，轻声开口：

“顾策，你这个人，真的……很恶心。”

顾策心脏疼得骤缩，无力地阖了阖眸子。

许久，他苍白染血的唇瓣才微动，“沈祁安，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

“谢总”，前台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高跟鞋的声音搅散一室安静。

谢昭不悦地拧了拧眉，对沈祁安说了声“抱歉”，然后才看向冒冒失失的员工：“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那前台脸色煞白，“谢、谢总，刚才从我们公司出去的顾策，他……他出门不久就出了车祸，听、听人说好像……好像死了……”

谢昭猛地站了起来，表情有些空白，视线僵硬地挪到前台脸上：“你说什么？谁……死了？”

“……顾、顾策。”

前台刚被招进来没多久，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人命关天的事，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像一只鸵鸟。

“不可能，是顾策又在耍花招对不对？”

谢昭嗤笑了声，眼睛里泛起一层红血丝，咬着牙道：“他也就这么点儿能耐，等老子过去……看他还怎么装！”

谢昭大声骂了顾策一句，转身没有半点形象地狂奔了出去。

前台被落在后面，沈祁安开口叫住了她。哪怕是听到顾策刚刚还活生生一个人的死讯，他也依旧平静：

“麻烦转告谢总，既然他今天不方便，沈某就先回去了，我们改日再约。”

前台点了点头，“沈总放心，我会转告谢总的。”

“多谢”，沈祁安点了点头，起身离开，只是不知为何……脚步却有些急切和凌乱。

……

“顾策！顾策呢？顾策——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装死老子就会放过你！”

“顾策——”

谢昭两步冲了过去，拽开医生要关门的手，跟着挤进救护车。

“这位先生，你……”

“老子是家属！”

谢昭冲护士吼了一句，绕开她直奔担架。

顾策呼吸微弱，隐约听到谢昭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他挣扎着费力掀开眼皮，朝一旁看去——

谢昭那家伙红着眼眶，见他睁眼立马露出凶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他妈是装的，你……”

“谢昭……”，顾策从他身上看到以前那个嘴硬心软，总爱口是心非的谢昭的影子，忍不住冲他笑了笑，抬手想去碰他的手。

谢昭表情僵了僵，手却放在那里没躲开。

——可顾策没碰到他，那只手只抬起一点点就重重地摔落下去……顾策也沉沉阖上了眼皮。

“顾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