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红

陆娘刚一回来，就看见梁老头坐在门口不远，斗笠遮住眼睛，唐刀露出半寸寒光。

　　原本坐在床上的阿祈站起身，眼睛上还敷着草药。丁果漫不经心地扶起望子伊，挡在阿祈前头。

　　她呆了呆，看向阿祈，半天后勉强扯出僵硬笑容：“草药……采到了啊……”

　　“阿娘？您……受伤了？”语气不是担忧，而是疑问。

　　“啊，碰到野兽了……没事……”陆娘看向丁果：“望大夫这是？”

　　丁果没有看她：“刘财主呢？”

　　“唉，可别说了，他死了，被野兽咬死了……”说完赶紧皮笑肉不笑地去帮忙搀扶：“哎呦，望大夫可是找了大半月的药，一定累坏了，赶紧扶他回家里去休息吧，天色不早，你们也早点睡，我们就……不留宿了，啊。”

　　不过因为丁果的关系，她还是直接转身朝外走：“来，我带你们去，他就住隔壁那屋。”

　　她这是下了逐客令，可那小姑娘该怎么办？

　　丁果和梁老头互看一眼，又看向阿祈。

　　那小姑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他点点头：“子伊哥哥就拜托您了。”

　　丁果没再说什么，只有梁老头留下一声轻叹。

　　他们终究只是旁观者，他能涉及的，也只有望子伊而已。

　　一开始的时候，丁果还在想会不会有什么埋伏，却没想到陆娘还真带他们去了望子伊的住所。

他家里只有简单家具，剩下的几乎都是草药，连个遮寒的都没有。

　　带到了地，陆娘急匆匆地走，顺手还将外面的门锁上。

丁果心里知道，没当回事。

　　望子伊睡得很沉，做着各种各样的梦。

　　梦里阿祈睁开眼睛，眼珠如黑曜石般透彻明亮，一边摸着他的脸，满是笑颜：“原来子伊哥哥长这样，跟想象中有些不同。”

　　“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子的？”他笑着问。

　　“嗯……其实没有太大概念，不过感觉更瘦一点，更羸弱一点，更……脸色苍白一点。”

　　“噗……你这小丫头，我是医者，怎么被你说得像个病人似的。来，看看自己的样子。”他带阿祈来到镜子前，她惊奇地摸着自己的脸：“原来这就是我的模样……”

　　后来下了雪，她欢快得跑进院子里，抬手接着雪花，看得出神。

　　再之后是挂满雪的树，飞向天际的群鸟，银装素裹的群山……

　　望子伊只是看着那副欢快模样，就不自觉得扬起嘴角。

　　她终于能看到这个世界了……

　　以后……还可以带她去雁落大道看看，那里有各种各样神奇的生物，她一定喜欢。

　　画面突然一转，陆娘拔下阿祈发髻上的木簪子，那是望子伊曾经做给她的，狠狠朝着她那刚治好的眼睛扎下去！

　　“祈儿！”

　　他猛然惊坐起，心脏狂跳，恐惧感层层袭来。

　　环顾四周，发现竟然在自己家里，蜡烛还燃着，丁果他们倚着墙壁休息，似乎因为刚才动静太大，已经醒了过来。

　　“阿祈呢？”

　　“在她房间里。”丁果说话声音有些沙哑，最后还是补充了句：“和陆娘一起。”

　　“什……你们就这么把她一人留在那？”

　　望子伊彻底慌了，梦里最后的情景太过清晰，质问的口吻带着怒意。

　　丁果垂下眼眸：“我只答应过帮你采草药。”

　　“我睡了多久？”

　　“片刻。”

　　然后望子伊一溜烟儿地跑出去。

　　“门被锁了。”丁果淡淡提醒。

望子伊装没听见，发现门果然锁着，他也不求助，索性自己翻墙过去。

　　梁老头叹了口气，丁果也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去帮了忙，提溜起望子伊跳到门外。

　　只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急匆匆推推开门，却看见……

　　阿祈恶狠狠地用木簪，穿透了她母亲的脖子……

　　眼前，全都是刺目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