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笑意

张竣晨到教室的时候，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十分钟。

“最近换季，同学们注意个人卫生和穿衣保暖问题。”语文老师方华看了眼门外分外扎眼的男生，这么早穿秋季校服的，全校仅此他一个，把他丢到人群中也能一眼找出来。看来是的确是生病了。

“进来上课。”方华对张竣晨说。

张竣晨慢悠悠地走到教室最后，方华没有等这位爷坐回座位上，接着刚才的内容继续讲课。

张竣晨坐在凳子上 ，懒懒地靠着身后的墙。他瞄了一眼抽屉，发现里面多了一个袋子。

他伸手准备拿袋子，曾景炀见状制止了他。

“干嘛？”张竣晨把手收了回去。

“先听课。”曾景炀一边说一边往书上记着笔记，记完便把刚才抄的笔记腾到一个本上。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腾到本上？”张竣晨似乎猜到了曾景炀的用意，在心里默默窃喜。

“给傻子记笔记。好好上课，下个月有分班考试。”曾景炀说。

“好～”张竣晨意外地没有生某人骂他是傻子的气，“曾学霸是不是想跟我一起留在5班啊？”

5班是A班，俗称精英班，开学时是按中考成绩划分的班级。19中规定高一入学一个多月后会有一场分班考试，意味着5班会有人离开，也会有人留下。

19中共有3个精英班，分别是5班、8班和9班。

关于这三个班的分班考试规定：

1.名次不低于年级150名者，可选择留在原来的班级或者转到其他精英班；

2.名次低于年级150名者，会被分配到B班进行学习；

3.原来在B班学习的学生，名次上升至小于等于年级150名者，可进入精英班进行学习。

言简意赅：考得上大门敞开，考不上就说拜拜。

更离谱的是，除了高一开学的特例，分班考试被设置在每学期的期末考试，即期末考试＝分班考试。

曾景炀看着张竣晨懒散的模样，踢了踢他的脚，示意他好好听课。张竣晨被曾景炀这么提醒了一下，心中警钟被敲响。他端正好姿势，拿过曾景炀的笔记认真听课。

“想跟你留在5班。”方华的声音极大，把曾景炀的声音掩盖得几乎听不见。但是，在与他相隔不到10cm处，张竣晨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一起加油。”张竣晨朝曾景炀笑了笑，说道。

·

下课以后，张竣晨从抽屉里拿出他好奇了一节课的塑料袋。

他打开袋子，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一盒感冒胶囊。

他看向旁边依旧在整理笔记的同桌，微微眯了眯眼。

“给你买的，看你感冒了。”曾景炀看着旁边有些惊奇的张竣晨，“就当还上次的药钱了。”

“谢谢同桌。”张竣晨从抽屉里拿出水杯准备去接水，发现里面是满的。

“给你接的，热水，怕你来了之后水桶里没水，所以给你提前接了。”曾景炀说，“你看看还热不热？”

张竣晨听着他的话，心里的小感动堆成了一座高山。他闷闷地问曾景炀：“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啊？”张竣晨有点热，把校服拉链往下拉了点。

曾景炀听到他的问题，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下来：“看你可怜。”

曾景炀学着张竣晨之前的劣质小孩模样，狡黠地笑了笑。

张竣晨的心轻扑扑的，人也轻扑扑的。曾景炀瞬间有了欺负人的想法：“你要是想回报我也没事……”还没等曾景炀说出下文，张竣晨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得寸进尺！”他瞪着曾景炀说。曾景炀彻底被他逗笑了，他在张竣晨想杀人的目光下肆无忌惮的笑着。场面太萌，无法直视，一旁的女生偷偷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19中高一贴吧：

［八卦君本君］：呜呜呜兄弟们我先萌了！我在现场！曾景炀同学和张竣晨同学的CP好好磕！CP名我都想好了，就叫“景沐阳晨”，兄弟们冲啊！

“我只对你一个人笑。”

［图片］

个人观点，你们有看到曾同学对别人笑过吗呜呜呜，我也想拥有帅哥的笑容。

这条帖子以洪水猛兽之力传遍了整个高一，楼主还非常好心的开了一个“景沐阳晨”的群聊，顶置在了个人主页。

群聊不到几分钟便加爆了人，大多都是磕CP磕到碰头的女生们。

［景沐阳晨CP团］

—阿尼库哇：羡慕群主在5班，我也想现场磕CP呜呜。

—八卦君本君：哈哈哈5班的大门向你敞开。

—该用户已不存在：高二路过，请问这两个人就是之前上了热搜的校霸吗？

—八卦君本君：是的！

—该用户已不存在：为什么我们班没有这种帅了吧唧聪明吧唧，能打架还能发糖的男生……

—八卦君本君：！哈哈哈没事没事还能磕CP！

—橘子皮蛋：天呐天呐，神仙CP！好甜好甜！

—关击不关机：咱也是5班人，两人的关系的确不可描述（配图） 。

图片是上个星期四晚上聊天记录的截屏。

—八卦君本君：还有什么糖快拿出来！

—辞旧不迎新：［关击不关机］竟是位小哥哥！男生群众混入磕CP大队！欢迎欢迎！

—关击不关机：谢谢欢迎，这里不止我一个男生哦 @肖 @蔡 。

—橘子皮蛋：原来上周麻主任跟我们说的半夜不睡觉的学生是你们！

—啊嘞嘞：震惊震惊！大家有没有发现［关机不关机］同学艾特的两位小哥哥的昵称神似情侣名？！

—八卦君本君：卧槽！姐妹好眼神！这是我们班的肖恩书同学和蔡玟莱同学。“一书一文”，永远的神！

—发糖不发刀：群主学霸崽！CP名一级棒！话说这两位小哥哥进群也是姐妹吗？

—肖：？

—蔡：不好意思各位小姐们，肖同学现在还不太清楚事实，是我把他拉进来的。注：他刚刚没有看到帖子。

—单身心不单：在线发糖！受不了了！

［八卦君本君］将群聊名称改为［磕CP团］。

—橘子皮蛋：群主永远的神！

—八卦君本君：CP永远的神！

19中一共有四个帖吧，19中总部的帖吧，还有各年级的贴吧，不过免不了一些学生跑到别的年级逛贴吧。群主见状直接开了三个群，磕CP阵营被一群女孩组织的浩浩荡荡。

当事人还被蒙在鼓里，一个笑，一个逗。

·

第二节课下课后，一群人把楼道堵的水泄不通。每周一都会经历一次人挤人，众多学生的内心早已麻木。

“话说，你带着你的检讨没？”张竣晨站在人群里问曾景炀。

“带了。”曾景炀把检讨从兜里拿出来，拿着白色的纸片在张竣晨的眼前晃了晃。

“你写完还没让我看过呢。”张竣晨说的是实话，曾景炀写检讨写的非常勤快，打完架的后一天就写完了，但是自从他写完检讨，自己一眼也没看到。

“等会你不就听见了？”曾景炀在人群里笑了笑，又把四四方方的白纸片放回了兜里。

“好神秘哦——”张竣晨一脸痞笑地说，尾音故意拉长了许多，最后被曾景炀一个轻轻的拳头打回正常。

升旗仪式的项目还是老几样，学生们歪歪扭扭地排在队伍里，有些学生甚至已经准备回教室了。吵闹声夹杂着笑声，把整个操场的气温都上升了一度。

正当喧哗声要掀翻整个19中的时候，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同学们安静一下！”麻主任走上主席台，“上周月考时，我校高一部发生一件极其恶劣的校园安全事故。事件的肇事者已做退学处理，但是，我校曾景炀同学同肇事者打架，严重损害了我校的校风校纪，现由曾景炀同学上台做检讨！”

曾景炀从队伍里出来，伴麻主任的声音走上了主席台。

霎时，操场一片哗然。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可能是演讲稿写的太多，又或者是台上的人俊丽的容貌，检讨伴着少年冷冽的声线传入人耳，大多数人觉得这不像是在检讨，而是在做一次伟大而又鸿壮的演讲。

“我是19中高一部的曾景炀，由于上周在学校同其他人打架，对学校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对此我深感抱歉。‘只一自反，天下没有不可了之事。’对于我一时的冲动，我进行了深刻的反思。认识自己是通向成功的最好途径，从今以后，我会认真整改自己的不足，做情绪的主人，以免此类事情再次发生。我希望同学们以我为反例，引以为戒，塑造一个文明、和谐、美好的校园风貌，我也将努力学习，成就未来。”

帅哥做检讨等于观赏风景，更不用提检讨的质量了。总结这篇检讨，就是所谓天衣无缝，写成作文这不得一直加分，写检讨有些过分屈才了。

正当学生们听得悦耳之时，检讨的画风突然转变。

“我希望在场的各位同学健康发展，杜绝一切校园欺凌行为，希望学校领导们对此重视起来。如果校园欺凌事件再次发生，我见一次打一次。在此，我对关注我的老师和同学表达感谢，尤其是我的同桌张竣晨。”

提到张竣晨，曾景炀的声音温柔起来，“It's a pleasure to meet you.”男生流利的英文从话筒中传出，台上的曾景炀眼里擒着笑意，瞳孔中倒映着有些呆愣的少年。

“我的检讨完毕。”

似是一场盛大的演讲。曾景炀将话筒递向身边的老师，向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掌声从张竣晨的手中扩散开来，像烟花爆炸般，宏大而又震撼。

“卧槽，炀哥牛逼。”五班队末传来关击激动的喊声。

“这他妈哪是检讨啊，啥也不说了，炀哥，你是我的神！”不知道从哪传来一句吼声。

“谁在吼，站出来！”麻主任怎么想也没想到曾景炀的检讨是这样的，想拦却为时已晚，只好去抓在队伍里大喊的学生。

台上与台下的少年对视着，一时间都乱了心率。四周是嘈杂的吵闹声，少年却觉得格外安静。如果说这是一场世纪性的演讲，那么演讲的惊鸿之处便在于这两个人。光芒洒在主席台上，把台上的少年映衬地耀眼夺目，而在他的眼中，只有一个同样耀眼的倾听者。世界说世纪的故事永不结束，他们的故事永不完结。

张竣晨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挑起来，他看着曾景炀从台上跳下来，动作矫健，步履轻盈。穿过喧闹的人群，曾景炀抓起他的手腕，带着他朝教学楼跑去。

太过于盛大，又太过于隆重，以致于时间仿佛停止，偌大的，壮丽的，莫过于两个少年的青春与朝气。

不负遇见你。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