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话 医生们的小牢骚

军司很有礼貌地对下属和上司表示歉意，以前那阵刻在骨子里的高傲与自负，已然烟消云散——

“直到下班前我还在想怎么给他们讲课呢。所以，稍微迟到了一会。”

将近不惑之年的他，依然如此儒雅，谦虚。慢慢地褪去年少的轻狂。

“要是学生们听话就容易多了，不听话的话，可是很头疼的呢。”

保罗顺水推舟地如是说道。

“说起来Paul比我们都要轻松一点啊。一整年都不用怎么带课。”

军司轻描淡写地拍拍西服上面的灰尘，平静地笑答。

“彼此彼此，急诊也轻松不到哪去。每天过得像一个侦察兵似的。有休息时间就很难得，我才不想上课呢。”

即便有了领先全世界的院前诊断系统和遍地开花的私人诊所。

急诊每一天的工作也不比以前轻松，有时甚至要忙得焦头烂额。

难怪已经四十多岁的保罗会像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一样对着自己的知心好友吐槽。

不过，说是这样说。调侃与牢骚适可而止的情况下，保罗还是很享受作为医生拯救生命的过程的。

“我只是发发牢骚啦，有一点还是比较好的，总比坐在私人诊所一天天地发呆好。医院里面的救死扶伤，可比这些刺激有趣多了。”

听到这里，军司不禁发出感慨：“医患关系也相对比较平和，不像日本和中国，患者密度大，根本就没办法静下心来呢……更别说能够好好休息了……”

来到哥伦比亚大学这半年的光景，素有“工作狂”、“拼命三郎”这些绰号的他，也开始从终日忙碌的工作中慢慢抽身，放缓脚步。

用更多的时间，去感受外面的世界。

在那之前，他和庄恕几乎一模一样。鲜少地出现在各种公开场合中，不参加节日庆典的狂欢时刻；几乎不出席身边人组织的普通聚会，除非关系真的特别好……

如出一辙地，拒绝外面的诱惑。

不同的是，军司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成功后，就时常被教授带领着出席各种宴会、学术场合。

因此，无论是镜头面前，还是医学界各位泰斗面前，他的曝光率似乎都高出了那么一点。

笑容高贵优雅，得体大方，却又洋洋得意。

久而久之，他，有一种势在必得的理所应当与心安理得。

也成了那时大家聚集在小晶的助教授室，美纪口中所描述的那种人——

“哥哥他，是一个享受别人向他跪地求饶的男人。”

“雾岛……是绝对不会原谅我们的。”

因为，这是对于他失去一切最好的回报……

即便如此，这一切也已经，连同黑暗残酷的童年，全部成为过去式！！

他依旧为了自己最爱的女人加藤晶，拒绝各种诱惑。可更重要的是……

“雾岛医生”这短短的四个字，真真正正地，装满了生命的重量。

军司为此感到无比光荣。

他身上所背负的一部分复仇与名利的欲望，全部转化成了患者们宝贵的性命与灵魂……

还有患者们那微微颤抖着的，小小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