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军晶：第十七话 情深意重 （1）

“一种相思，两段苦恋，半生说没完。恨台上卿卿，或台下我我，不是我跟你。”——题记

正当庄恕和陆晨曦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之中时。在国境的彼端，还有一个人在苦苦思念情郎。

天气阴沉，乌云密布。寒冬的一场冰雨即将倾泻而下，洗刷干燥与灰尘

明真大学附属病院里，空调开到了适宜的温度，为正在等待的患者送去一丝冬日的温暖。

心胸外科走廊，一抹俏丽的白色身影正单手拿着一份报告仔细查看。轻快却有力的脚步从未停止，高跟鞋触地的声音飘飘然地回荡在走廊的上空——

精通所有心胸外科手术技能，时任胸部心脏外科主任医师的教授加藤晶刚刚结束早巡诊，一头亮丽的黑发自然地簪在脑后，白大褂底下是知性优雅的米白高领针织衫，搭驼色A字裙，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英姿飒爽，不失温柔与大方。

你没猜错，那身衣服，正是小晶去年与军司一同参加心胸外科学会秋冬季防病会议那日所穿。

另一边厢，美纪正和护士长有说有笑地交接工作。整理需要对号入座送出的输液瓶。

打点完毕，确认无异常，美纪便推着推车出门了——

“护士长，那我先去帮病人打针啦。”

一门心思研究报告的小晶，由于没有注意周遭的环境。在拐角处与平稳行进的美纪撞了个满怀——

“哎呀……！”

文件当即掉落在地上，而她的手，也在恍惚中被推车有些锋利的边缘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对不起！对不起！教授，你没事吧？”

看清来人的美纪赶紧停下，凑到小晶的身边，蹲下与她一起收拾散落的报告。

“抱歉，抱歉。是我没看路。”小晶不紧不慢地收拾着，重新回过神来，“美纪，你没事吧？”

一道猩红刺激了这位天才护士出类拔萃的反应神经，两人平缓地起身后，小晶才发觉手背通透的皮肤被划破，隐隐作痛。毛细血管破裂，渗出暗红色的静脉血丝。

“医生，您受伤了。”几秒之间，美纪快速检查推车上的输液瓶，确认并没有破损污染，视线再次回到小晶的伤口上。

不顾礼仪与身份，轻轻地捧起，仔细端详。

还好，还好，伤得不严重……

小晶见她着急焦虑的模样，原先因大好的心情而露出的笑容也因此飞到九霄云外。察觉到她的愧疚与不安，便拍拍她手，温言安慰：

“我没事，小伤而已。不会影响下午的手术的，你别担心。”

“我带您去处理一下吧……”

因为特殊的成长经历，美纪面对着自己在乎的人，也只是一个敏感的孩子。

更何况，眼前优秀的儿童心脏专家，是自己的未来大嫂呢？

“没关系，我回办公室处理一下就好。”小晶笑言，“你快去送药吧，不然来不及了。”

面对小晶的一番劝说，美纪终究是心软了。

“确认瓣膜置换无异常，无返流。手术基本完成。”

从下午两点半记起，历时四个半小时，一台二尖瓣以及三尖瓣（主动脉瓣）置换手术接近尾声。小晶正在确认新更换的机械瓣膜是否正常工作。

逆流实验通过后，便预示手术成功。

所有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作为第一助手的伊集院扭过头来，询问临床工学士：“市井医生，请问从心跳停止，到现在用了多少分钟？”

“三十八分钟。”他自信地点点头，回答。

“加藤，比上次快了五分钟哦。”全心全意观察术中情况的荒濑一贯地耍着花腔，发出赞许。

精神高度紧张的小晶也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下令撤除体外循环——

“恢复体温，送血温度恢复到28度。Flow down。”

“Flow down.”临床工学士不紧不慢，小心翼翼撤除体外循环。

“back up（辅助循环）”小晶精准地松开血管钳。

众人屏气凝神，手术室鸦雀无声。好似度日如年的几秒过后，这个孩子的心脏有力地恢复了跳动。生命体征，并无异常。

他得救了——

小晶扭头看看身后的计时器，缓缓地：“我们抓紧时间，一气呵成吧。”

结束后，已是晚上七点半。

抬头望望上方的手术见学观摩室，只有藤吉一人站在正中央，手抵栏杆，向她报以慈父一般的笑容……

“是啊……军司和朝田，已经离开半年了……”她失落地喃喃自语。

幸运的是，她还有互相信赖，团结友爱的团队……

作为医龙队的队长之一，她是充实的，感恩的……

更衣室内，换好衣服重新披上白大褂的小晶，锁好柜门，和美纪一起往心胸外科走去。

“医生，辛苦了。”美纪一如既往地，向她表示祝贺。只不过，自从和哥哥和解之后，这半年里，每一次的祝贺，都有着哥哥的那一份。

“辛苦了。”

她们还有一个小时，就能下班休息了。于是，小晶便和美纪约定，一起回家。

回到灯火通明的办公室，一阵疲惫感袭来，伴随着手术成功的成就感。

这些年来，她救治了将近三千个病人。包括今天的小患者，不尽其数的孩子，在她的妙手仁心之中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仍然记得，那年的会场上，陆晨曦向自己投来的，求知若渴的，闪闪发亮的崇拜眼神。

如今，这孩子也得偿所愿，成为了胸外的一把刀。

无论是在日本心胸外科年会，还是学术期刊上。时不时地都能听见她的名字，看见她的论文。年纪轻轻的直博外科天才，迄今为止的成就与荣耀，在一群后起之秀之中，无人能及。

想着这些，小晶慢腾腾地坐在真皮办公椅上，打开保温杯，一边喝水，一边靠着椅背稍作歇息。

闭目养神没有多久，静谧的夜，晶莹的雨轻巧地滴落在地上。逐渐地，听觉敏锐的她不由自主地心头一颤，转过椅子，抚摸着左手手背的小创口，望着窗外的淅淅沥沥，思绪渐渐飘远……

将近八个月前，冷雨夜。

天空也是如此阴沉，大雨滂沱。小晶独自一人站在一处偏门，熠熠生辉的双眼黯然失色。她孤零零地站在屋檐下，靠在门边，眼里无神，呆滞地俯视冰凉雨丝留下的痕迹。即便是雨水随风瓢泼，打湿了白大褂与裙摆，低头沉思的心胸外科女助教，也任由如此，浑然不觉。心中的炙热的感情，彻底荡然无存，对他的依恋，也随之烟消云散。

同样地，身处北日本大学，处于偌大的办公室里的雾岛军司，怔怔地站在窗前出神。身体因灯光与雨水折射，在背后形成一层阴影。

深蓝的身影，面色阴沉，眼神冷淡。有茫然，有疲惫。

纹丝不动地，冷峻深沉、又有些冷漠与忧郁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雨帘。即便是雷鸣声声，闪电时不时地穿过云层，照亮夜空，他也也从未转移过视线。

仿佛那雨丝，就是彼此苦咽在心中，从未流出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