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章 拳痴

程青霜一掌击空，反手又是一记。

云湘湖已然退开，程青霜纤手一抖，软鞭如同毒蛇般卷了过来。

云湘湖见过她的鞭法，委实变化精微，若被缠上，便难以脱身。当下飘身跃后数丈，道：“姑娘休得误会，云某无意与你为敌。”

程青霜俏脸生嗔，道：“少废话，你在这儿啰里八嗦的，不就是和我过不去吗？”软鞭一抖，啪啪啪打了三个爆响，半空中仿佛闪过点点火花。她纤腰款摆，追杀过来。

云湘湖不欲这无意争斗，连连闪避。程青霜武功与卫雪翎相差无几，他一味闪避，不过十数招，全身已在鞭影笼罩之下。

楚恬儿看得心下大急，叫道：“三哥，你怎么不还招啊？”

马元合眉头深锁，沉声道：“三弟果有妇人之仁，我去替他下来。”

蒋休道：“大哥快去，这丫头不识好歹，给她个厉害瞧瞧。”

楚凤麒夫妇倒还沉得住气，只是凝神看着场中战势，默不作声。

马元合抽出玄铁黑杖，便欲纵身下场。

场中战局已起变化，程青霜软鞭使发，犹如蛛网蚕丝，密密层层，越围越紧。到此地步，已不容云湘湖再行退让，忽忽拍出两掌，掌风过处，竟将鞭势震歪。旋即掌影飘忽，不离鞭首方寸。连拿数记，程青霜仗着鞭法精奥，没给拿住，但云湘湖反守为攻，已逼得程青霜连退数步。

马元合见三弟开始还招，便不再下场。他深知三弟武功玄奇，只要认真对敌，天下间没有谁能伤到他。

便在这时，忽听一人喝道：“妹子退下，这人武功怪异，让我来印证一下。”随着喝声，黄影一闪，黄衫青年已跃入场中。

程青霜闻声，虚晃一招，飘身退开，道：“大哥，你也手痒了？”

黄衫青年点了点头，道：“你歇息一下，让我来。”说着，走到云湘湖面前，一抱拳，道：“在下程险峰，平生喜好拳掌之术，今见云公子掌法新奇，便想切磋一下，还请云公子不要蔽技自珍。”

相较之下，这个程险峰言辞要客气得多，但彬彬有礼之中，又暗藏一种高傲，让人不太舒服。云湘湖不愿在人前卖弄技艺，便想着推塘过去。不料程险峰不待他开口，一拳已然打到。他出拳平平正正，毫无奇处。只是拳还没到，一股劲风已摧得云湘湖衣襟飞扬。

云湘湖暗想且不论招式变化，单凭这人功力，就比程青霜高深得多。当下单掌横空，似封似闭，取了个半守式。

程险峰低喝一声：“好！”本来拳走中宫，忽地半途生变，换作十字拳，上下左右，双肩、面门、小腹四击连发，便似同时打出一般，端地是疾如闪电，势若奔雷。

云湘湖掌随拳动，在身前划了个圆圈，便似和程险峰事先练好的套路一般，刚好封住他的拳势，在他拳锋一抹而过。一抹之间，便把程险峰的拳劲卸了下去。

此式方解，程险峰的另一只拳头，已迅猛无比的直击前胸。便是云湘湖，也来不及以巧劲应对，只得以掌力硬接。拳掌相接，两人身形都是一晃，各自退开，竟似势均力敌。

这是除了金顶乾，又一个能逼得云湘湖以力硬抗的高手。云湘湖暗自惊诧，难怪这兄妹二人敢来挑战天下英豪，确有非凡本领啊。若论掌力拳劲，马元合不在程险峰之下，但程险峰拳术变化无常，奇诡莫测，这又不是金刚大九式所能比及的了。

云湘湖暗自赞叹，程险峰却是喜动眉梢，一付见猎心动，心痒难挠的模样，道：“得遇云公子，在下不虚此行，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说罢，踏步上前，双拳并发，钟鼓齐鸣。

云湘湖仍是半封半守，双手环抱身前。他所修炼的武功另走僻迳，讲究以意御动，料敌机先。这门功夫说来简单，对内家修养要求极高，务需气定神闲，心静如水，临敌之际，几乎达到空灵之境。也亏他练就这般武功，否则遇到程险峰，十有八九都得吃亏。

天下各派武功，多有变化精微之术，但似程险峰这般拳变掌，掌变指，起手劈挂，落招却是擒拿手。风马牛不相及的武功招式硬生生融在一处，变化之间又几无破绽，这般怪异的拳术，却是天下罕见。

数招一过，各派高手无不惊骇。

有的人更是惊叫出声：“哎呀，这不是我们青城派的截脉手吗？好像不对。”“咦，这招是昆仑派的飞雪漫天！怎么变成少林寺的罗汉拳了？”“啊，他怎么会衡山派的日照云台？又变了，这是什么招？乱七八糟的。”……各派年轻弟子忍不住出声品评，却被各自长辈呵斥瞪视，但仍有人控制不住情绪，低声议论。

至于云湘湖的武功，与各门各派毫无干系，尽管他一直稳持平手，却没怎么引人诽议。只有真正的武学高手，才看出程险峰的武功怪异难测，云湘湖却是自成一派，恐怕用不了几年，便是一位了不起的武学宗匠。

两人拆了百十余招，程险峰出招越来越奇，功劲渐沉，发招出拳，竟然挟带风雷之声。

金顶乾看到此处，越发认定程家兄妹的身份，与他所料不差。当下喝道：“住手！”他吐气发声，舌绽春雷，这股威猛气势无以伦比。

云湘湖和程险峰各自跃开，转头看向金顶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