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五章 煞气

虽为江湖中人，云湘湖谨防男女礼节，若没有楚恬儿在，他大可带着蒋休全力赶路。凭他的功力，便是带着两个人，卫雪翎也未必能追得上。可惜有楚恬儿在侧，他便无可奈何。

云湘湖停下步子，守在路边相候。

片刻之间，卫雪翎便已奔到近前。她奔行如飞，倏地停步，登时凝立如松竹，好似一直站在那里一般。行若脱兔，静若处子。倏行倏止，收放自如，只这一手功夫，便足以惊世骇俗。

云湘湖也不禁喝了声采，“好功夫！”

楚恬儿却撇了撇嘴，道：“我看也平平无奇。”

卫雪翎眼若秋水，冷若寒冰，道：“你为何不守承诺，领着小跟班落荒而逃，是怕我杀了你？还是怕我杀了这两个小跟班儿？”

楚恬儿嗔道：“瞎说，咱们只是急着回家，谁跑了？”

蒋休拉了她衣襟一下，道：“四姐，不用理她，看三哥的。”

楚恬儿气鼓鼓的很不服气，但也知自己武功和人家相差太远，动起手来，还不是自取其辱？转脸对云湘湖道：“三哥，不要折了咱们的名头。”

云湘湖微一颔首，走上两步，道：“云某有要事卫在身，不便多耽。姑娘有何指教，还请速言。”

卫雪翎道：“找你自然有事。不过在此之前，我对你的武功很感兴趣，要和你比试一场。”话音方落，不待云湘湖搭言，剑已出鞘，森寒的剑光已迫至眉睫。

她拔剑出剑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无半点涩滞。这样的剑法迅猛凶厉，不注重招式的花哨变化，只求杀人的效果。这样的剑法，才是最可怕的剑法。更可怕的是，卫雪翎出剑快若闪电，而且剑下绝不留情。不留情则不思退路，一去不回，不杀人则必被人杀。

这种剑法最适合于杀手，她一个年轻女子，为何要练这样的剑法？她的剑法已有相当境界，剑出则带浓重的煞气。修到这般境地，已经没有转还余地，很难回头了。

卫雪翎剑法凶戾，煞气太重。云湘湖厌烦这样的武功，眉头一皱，左边袖子一拂，便将这如雪剑光卷入袖中，喝道：“且慢！”

只听嗤嗤声响，布片纷飞，云湘湖的袖子已给剑光绞成碎片。卫雪翎也被袖中蕴藏的一股大力，推得倒退出三步，纤腰摇摆，雪白的脸上涌上一片红潮。

云湘湖怫然不悦，道：“你我素不相识，缘何痛下毒手？”

他本拟夺她长剑，挫其锐气。他将手掌隐于袖底，出奇式制其恶招。不料触及剑身，便觉一股煞气直冲经脉，竟似锐不可挡，急运内劲将她推开。亏他应变奇快，否则这只手掌，恐怕就此废了。便是如此，他的袖子还是被无形煞气摧得粉碎。

好凌厉的煞气！云湘湖险吃大亏，心中既惊且怒。他虽未尽全力，但卫雪翎剑招之凶厉，还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卫雪翎受他内力所震，一时气血难平，冷冷的道：“江湖险恶，无故凶杀比比皆是。我剑招毒，毒不过人心。你身在江湖，却一味愚腐情怀，行妇人之仁，实在令人好笑。”

云湘湖听这话，明明是强辞夺理，却又不是完全胡诌，也不愿与她辩个没完，道：“上天自有好生之德。我一介穷儒，与世无争，谁是谁非，自有公论。卫女侠剑术卓绝，云某甘拜下风。”

卫雪翎看着他左臂袍袖破碎，露出里面月白锻的箭袖，样子古怪，心中得意，脸上不禁露出笑容。她容貌极美，只是向来冷冰冰的不苟言笑，这时笑颜微绽，如同春花齐放，朝露清辉。看得云湘湖也不禁一呆，心道：“好好一个妙龄少女，天真烂漫，却学得这样一身杀人本事，不知她师父是怎样一个怪人了。”

却听楚恬儿道：“什么甘拜下风？三哥，你存心相让，人家还以为你真的打不过她呢。”

云湘湖闻听此言，心中苦笑，“我这四妹牙尖嘴利，也不是个好相予的。这么一来，还不得争端再起，争来争去，如何了局呢？”

果然，卫雪翎柳眉一挑，脸上笑容一现即没，罩上一层寒霜，冷冰冰的道：“这丫头倒是说的没错，你我试过一招，胜负未分。你就这么认输，是瞧不起我吗？咱们接着来！”言毕，飘身上前，剑似匹练，连发一十三剑，竟似不分先后，端地是快至毫巅，疾似流星。

剑光起处，便觉漫天煞气，度卷而至。

楚恬儿蒋休抵不住这森然之势，不住往后退去。

云湘湖身形飘忽，双手连伸，竟成一片幻影。铮铮嗡嗡一阵疾响，看不清到底指弹掌击，用的是何招式手法，却已将这十三剑去势一一震歪。

卫雪翎每出一剑，便被震得心中一跳。快捷无匹的十三剑刺过，她的心便快捷无匹的连跳十三下，这分难受无法言喻。但她极为好胜，硬生生挺着，剑招丝毫不缓。

斗了片刻，云湘湖右手一勾，抄住剑尖，随势一带。卫雪翎收势不住，向前抢出一步，长剑险些脱手。回过身来，脸色白里泛青，鼻尖已然沁出汗珠，袖角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