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叵测

蒋文清忽地笑了，哑然道：“不错，不错，都是我猪油抹了心，丧尽天良，死有余辜。马大侠所言，皆是休儿亲眼所见，哪里还会有错！呵呵呵……”他一边说，一边苦涩的笑，笑声中满是苍凉萧琐。

楚凤麒浓眉紧锁，脸上阴云遍布。

何赛仙冷冷的道：“好了，蒋二爷，都怪我们有眼无珠。事到如今，我们也懒得动手。蒋二爷，请自便吧。”说着，素手轻挥，一柄长剑飞出，当啷一声，落在蒋文清脚边。

蒋文清点了点头，俯身捡起长剑。屈指轻弹，铮然有响，如若龙吟。他叹了口气，道：“手仗龙泉剑，誓斩奸侫邪。好剑，好剑！”手横长剑，回头向蒋休望去，凄然道：“休儿，二叔误交匪类，死不足惜。你性格淳朴，无论习武修文，都要远离江湖，不要轻信人言。以免，以免赴我后尘。”

蒋休呸的啐了他一口，扭过头去。

蒋文清叹息着转回身，向楚凤麒施了一揖，道：“楚大侠，你一言九鼎，侠义无双，莫忘我所托之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楚凤麒缓缓点头，沉声道：“放心，楚某生平绝不负人。”

蒋文清呼了口长气，如释重负，仰天叹道：“自古财帛动人意，罪在怀璧命魂销！”倒转剑柄，嗤地一剑，透胸直入。

蒋休忍不住迈出一步，泪水夺眶而出。

蒋文清五官抽搐，单膝跪地，抬眼望着蒋休，吃力的道：“休儿，你可知那晚，点你穴道的人是谁吗？”

蒋休一呆，怔怔的道：“是……是……”

蒋文清苦涩的笑着，道：“总算你安然无恙，这就好，这就好……”他的笑容凝结在脸上，呼出最后口气，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马元合见蒋文清已然自尽伏诛，此间事了，便行告辞。

楚凤麒执意挽留，道：“马兄难得到此，务请盘旋几日，让楚某略尽地主之谊。”

马元合当他是客气，道：“马某一介莽夫，向来无拘无束，随遇而安。楚大侠盛情，马某心领了，若是有缘，江湖再会。”说着，向楚家诸人拱手为礼，转他便走。

蒋休叫道：“马大哥，等等我。”他家破人亡，沦落江湖，受尽苦难。这月余来和马元合朝夕相处，对他极为依赖。

何赛仙拉住他手，柔声道：“孩子，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吧。”转头对丈夫说：“师兄，这孩子很好，你再收一名弟子如何？”

楚凤麒微微一笑，道：“好啊。”

蒋休情在不舍，只是望着马元合，眼泪在眼中转来转去。

马元合哈哈一笑，道：“好兄弟，你马大哥浪迹天涯，居无定所。楚大侠乃名门大侠，你在这里远胜跟着我江湖受罪。过些日子，大哥定来看你。”

他低头想了一下，又道：“近来幽冥教重起江湖，奇事迭起，凶杀不断，从此江湖多事了。”言毕，迈开大步，扬长而去。

幽冥教！听到这三个字，楚凤麒夫妇互视一眼，都变了脸色。

数十年前，幽冥教崛起江湖，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为祸四方。后来各大门派结成联盟，合力剿杀，历经无数场血雨腥风，才将幽冥教彻底根除。为诛此僚，不知有多少正派侠士，英雄豪杰殒落丧命。

楚凤麒近来年岁渐长，极少过问江湖中事，幽冥教复兴之事，他也隐约耳闻。但是世上之事，多有妄人误传，十有八九都不可信。然而似马元合这样的武功高手亲口说出，楚凤麒便信了几分。

后花园，楚凤麒迎着夕阳，负手而立。

落日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长。

骆晓天恃立在侧，神色肃然，道：“马元合所言非虚，幽冥教的确死灰复燃，我此来就是和师叔报说此事。”

楚凤麒沉声道：“当年幽冥教主已然伏诛，幽冥教众死走逃亡，便有幸存者，也难成气候。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为，重建幽冥教？此事非同寻常，我辈正道之士势将诛邪除魔，义不容辞。”

骆晓天道：“近来江湖奇案频发，现场都留下了幽冥教的索魂令牌。晓天一路追查，却一直没有眉目。”

楚凤麒从怀中取出一物，高高举起，道：“是不是这个？”随手一抛，这物事便平平稳稳的，宛若无形中，有人手托着送到了骆晓天面前。

骆晓天心中暗赞，师叔内力精湛，果然早已登峰造极。接过那物，见是一块巴掌大小的乌木牌子。正面刻着追魂索命四个古篆，后面印着个面目狰狞的鬼脸。

这是……

骆晓天神色一变，道：“幽冥教的索魂令牌！”

何赛仙缓缓的道：“正是索魂令牌，蒋文清交给你师叔的，还拜托你师叔，要好好照顾他侄儿蒋休。”

楚凤麒转回身，叹道：“蒋氏兄弟名震河朔，侠名素著，岂料人心叵测，落到如此下场。”

何赛仙忽道：“师兄，我总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呢。”

正说间，却见蒋休慌慌张张的奔了进来，大叫道：“不好了，大小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