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想过,若是岑妗不要他了的话,会怎么样,却独独没想过,要是岑妗死了的话,他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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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妗死在她最喜欢的雪天,肖战从来没见过那样大的雪,像是天上有人一把一把地往下散下鹅毛,不要钱似的,四周都被白雪覆盖,所目之景,皆为白色。
可是为什么偏偏,岑妗在的地方,那样红,几乎灼伤了他的眼睛。
他上前抱住她,想要对她说,妗妗,看啊,你最喜欢的雪,干净,洁白,不沾一丝污垢。
可是他说不出话来,他脸上都是泪水,痛的撕心裂肺。
他从小,是在军营里长大的。
他父亲,叔父,兄长,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他娘亲,姑母,阿姊,都是巾帼不让的须眉。
家里人常告诉他,男儿有泪不轻弹,身为男子,要坚毅,要有担当。
他做到了,战场上,哪怕伤口累累,他也从未退缩,从来没流过一滴泪。
他年少时便得了将军这个头衔,世人都说他有他爷爷战神那风范。
那些边境动乱的胡蛮,在听到他的名号后,也只能按下那蠢蠢欲动的心思。
他上阵杀敌,保家卫国,这些年来,从未敢忘却自己的使命。
可是他现在抱着他的小姑娘,泪一直流怎么也止不住,心口痛得他想自刎。
那样一个娇艳似花的姑娘啊,怎么会就这么落在他怀里,安静得像零落的花瓣,无声无息。
母亲说,等他建功立业了,就可以来娶他心爱的姑娘,给她世上最好的东西换世上最美的笑颜。
可是他军功赫赫,皇帝亲自下令让天下最好的工匠来建造他的府邸,他什么都有了。
可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
肖战用他的脸颊轻轻蹭了蹭他的小姑娘的脸颊,冰凉柔软,他抬起眸,眼底一片猩红。
那些敢欺她,敢辱她,敢打她的人,他哪怕下地狱,也定要叫他们万劫不复。
镇国将军揭竿而起,清君侧,天下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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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
“妗妗,我来看你了。”
肖战满头白发,就那么披在肩上,他抱着一个墓碑,闭着眼,眼角垂泪,他的嘴角,却是上扬的。
“我昨天去看了我们年少时种的枫树,叶子已经红了,像你爱穿的裙子一样,红得热烈。”
“阿姊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才刚学会走路,就知道跟着好看的丫鬟跑了。如果你在的话,他肯定一见到你就走不动路了。”
“你最爱城西的那家糕点铺,如今已经筑起了高楼,我去看过一次,装修很精美,糕点却没有你在时好吃了。”
“妗妗,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
没有人知道这几年来肖战过的是什么日子,像行尸走肉般,扳倒那些丑恶的嘴脸,惩罚那些恶习的畜生,麻木不仁。
他看不到春色,闻不到花香,听不见鸟语。没有了岑妗,世界好像都荒芜了。
他做完一切他想做的事,然后回到了这里。岑妗说如果以后老了,他们俩就在这定居。她负责玩小孩,他负责洗衣做饭。
肖战很喜欢这样的生活,他的小姑娘,只要负责开心笑着就好。
现在他回到这里,回到他的小姑娘身边,和她长眠在此,此生,足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