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折翼的天使I

谭天启易之？

谭天启易之？

谭天启感觉还好吗？

许易之唔……

看着眼前的女孩慢慢睁开眼，我终于松了口气。

谭天启叔叔知道了，你先跟爸爸妈妈回家休息吧。

许易之好……

许先生谭医生，您看……

易之跟妈妈离开诊所，但我没料到她父亲却仍然站在原地

谭天启先生，关于您女儿的病情我不觉得很困难。医疗费用我们可以等易之痊愈了再说，但医疗合同规定，我们没有权力向患者家属透露治疗方法及时长，所以您还是先请回吧。

许先生可是……

钱筱谭医生，刚才有患者给您打电话来了，您……

谭天启知道了，你记一下那个人的联系方式，我稍后给他回过去。辛苦你了。

许先生那要不您先忙吧，打扰您这么久了……

谭天启好，您慢走……欸，等一下！

他似乎被我吓了一跳，浑身一颤，连忙转过头

许先生怎么了谭医生……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他抬起头，眼神中竟然透露着些卑微！我平生最看不得这样的情况，不由得心头一紧，到嘴边的话又再一次咽了回去。

谭天启也没什么大事，您要是同意治疗，那就明天早上带着孩子和合同过来，您也明白，我们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也请你们放心，这次治好了，以后就都会没事了。

许先生好的……真是麻烦您了……谢谢，谢谢

待许先生离开，诊所里再一次变得冷清了许多。我坐在候诊室的沙发上，脑子里一遍遍闪过刚才看到的画面，心里忽然升起一股烦闷。我睁开眼，却见钱筱坐在我旁边一直看着我

钱筱天启

谭天启嗯？啊，刚才的事谢谢你了。要不是你过来救场，他说不定会一直呆到下班啊

钱筱是我的助手，也是在当时为数不多认同梦境医疗这种超自然能力的人。老实说，我不是没有想过把她变成我的另一半，但迫于现实压力以及自己这张废物嘴，我放弃了。

钱筱天启

钱筱天启？！

谭天启嗯？！

看钱筱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我不知怎的竟轻轻笑出了声。

钱筱还笑，跟你说正事呢

钱筱那个女孩的基础档案我整理完了，她的病……

我隐约听出了钱筱话中的一丝复杂情绪，便抬头看向她的眼睛

谭天启你知道来这里看病的，都是什么样的人么，钱筱？

钱筱什么？

钱筱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抛出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

钱筱小孩儿？

谭天启不。或者，也可以这么说。

谭天启现在的心理医生基本都是心理咨询方面的专家，不论什么样的心理疾病他们都能治。而且他们有各种方法，聊天，开药，什么都能行

谭天启但唯独面对一类特殊的病，再厉害的心理医生也束手无策。那就是“以病为娇”的情况。

钱筱病娇？

谭天启差不多，但这类病人，他们明明知道自己有心理疾病，甚至知道病因何而起，但却不愿配合治疗。他们口中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心里的结，没有谁能打开”。他们一方面渴望有人能治好自己，一方面又惧怕那种痊愈后的正常生活

钱筱是啊，心病还须心药医啊

钱筱所以你……

谭天启是的，所以我会接收他们送来的病人

我长舒一口气。或许是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了，我发觉钱筱不再看向我，转而看向那些零零散散被放在柜子里的档案袋。

钱筱那个女孩儿……

谭天启我不好说。初步检查我只能得到她内心最深处的四中感情画面，喜、怒、哀、愁。

钱筱那些画面都在档案里，我给你拿过来。

我打开档案，直接翻到印有“初诊”的那页。第一张的回忆是“喜”，图片上是一张放在卧室的大床，床上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手里各拎着被子的两个角，就像一张吊床。被子里躺着一个满是笑容的小女孩

钱筱这是易之和她爸妈吗？好幸福啊

谭天启是啊，也难怪这是她印象最深的快乐时光啊，令人羡慕。

第二张图是“怒”，可印在档案中的，却是一团有色彩的模糊。我愣住了，难道她这十七年中就没有过愤怒吗？我猜不透，只得翻到下一张图。

钱筱这是聊天记录？

我点点头。第三张图上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只手链和几个红色小盒子，一张模糊的相片，还有一把尖刀。一部手机被抓在手里，屏幕上只能看清一句话“分手吧。”

钱筱小小年纪就为情所困，不是悲哀是什么？

我不敢多想，连忙翻到下一张图。第四张图上是一间排成考场的教室。三十名学生，两名老师。看样子应该是一次规模不小的考试。

谭天启也难怪，这样的孩子压力最大啊。

谭天启可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第二张图会是模糊的呢……不应该啊……

钱筱大概是她的愤怒已经早就变成悲伤了吧

钱筱既如此，那就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悲伤可言了

谭天启嗯，受过培训的心理医生就是专业啊

钱筱欸，你跟她家长说通了吗？他们同意治疗了？

谭天启应该吧，初诊前我跟他们说了，而且看他们夫妻的意思应该不会不同意的

钱筱那个……天启，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明天见

谭天启嗯，明天见

谭天启路上慢点啊

我叹了口气，起身走出诊所的大门。锁门之际，我下意识看了一眼头顶“梦境医疗室”那几个大字。我摇摇头，兀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