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告别

那一日，我染了风寒，便没再去听训，在房间里昏昏沉沉睡了一天。

傍晚时刚睁眼，便看见了站在案前，看着案上糕点一动不动的温晁。

那是一盘，未动过的桃花糕。

他见我诧异的神情，也不多做解释，只是不解地问道：“不喜欢吗？我记得你最爱桃花糕的。”

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是倔强地想要背过身子，语气冷漠：“没有胃口。不知温二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无事。就，就是，我派出去的人，有，有了你大哥的消息，想来告诉你，让你，别担心了。”

我扭过身子，冲上前去就要抓住他的衣领，眼泪就要掉下来，“你，你们，又要对我大哥做什么？有，有什么就对我来！”

我只看到，温晁的眼神一下子染上了一层难言的悲伤。

他轻抚我的背，语气柔和，为我披上了他的斗篷“怎么还是不注意身体呢？都生病了啊。”

他说完又嘴角一下弯，有些沮丧的样子，喃喃道 “卿卿，我怎么会，害你呢？又怎么会，伤害，你在乎的人呢？我怎么舍得呢？”

“卿卿，你放心，是我的人，我父亲他……他不会知道的。你大哥他，他一切平安。我……我只是想，让你，让你别担心。我已经安排人送他回云深不知处了。”

卿卿，温晁从前就这样唤我。

只是如今，恍如隔世。

“其实今日来找你，还有别的事。今日你不在，我和那群世家子弟去了暮溪山……详情，我也就不再多说了，但是，你如今留在不夜天，是，是不安全了。我即刻安排人护送你回云深不知处。”说着，他又把我的佩剑“九思”放到我手上，就要出门去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叫住他“温晁！”。

他很久才回过身来，回了我一个很艰难的笑，“卿卿，还有事吗？”

而我已是满脸眼泪，一步步向他走去，“温晁，你，你知道的，你知道的不是吗？”

“是啊，我知道。”

“那你为何还？”我满是不解。

“不错，我知道，我知道岐山温氏最终要走向的结局，但，那又如何呢？我，又要如何做呢？”说着他自嘲一笑，“卿卿，可能这就是命吧。这就是我温晁此生的宿命。得不到亲人半点温情，却终究无法舍弃那点血脉里的东西。”

说着他又笑了笑，“卿卿，我们都有此生一定要守住的东西。你要守住蓝氏，你想守护这个世界。可我，我的心装不下那么多，我想守住我的族人。若是，若是守不住，那一起沉沦又未尝不可呢？”

我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温晁。

我只觉得他笑得真苦。

他的话，我竟然找不出半分可劝解，我知道，这就是他最终的选择了。

他见我沉默，话也不多说，只是苦笑了一声，将要转身离开。

我却再次叫住了他，此生最后一次叫他的名字。

“温晁。我懂了，我明白了，我理解你的选择。可有句话我还是要说的。”我强忍着哽咽，“今日，今日你虽然放过我，我们却再做不得朋友。若，若有一日，战场上见……”

“绝不留情。”他突然含笑看着我，“其实，卿卿，我更希望，能死在你的手上。”

我再也忍不住了，扑进了他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温晁，小铃铛，我不知道哪里有卖。”你答应要每年生辰送我一个做生辰礼的。

“没事，会有的，卿卿。”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才平复下来。

这是我此生和温晁唯一一个拥抱，也是最后一个，是告别。

是时候了，和我的朋友“温晁”的告别。

再见，就是岐山温氏二公子“温晁”了。

我走出房门，只觉得这天冷极了，不由瑟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