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和我详细说了彼得是如何进院长办公室偷取他的账目本和单据的,又说他是如何利用这些有力证明院长贪污的证据胁迫院长按照他的计划帮他抹掉杀人痕迹和处理尸体的。
彼得在孤儿院没什么朋友,他小时候体弱多病,成了很多小孩欺负的对象,导致积怨在身。
“他杀的都是当年欺负过他的,或者冷眼旁观见死不救的人。作为朋友,我看着却不能说些什么。本来我打算一直就这么隐瞒下去的,但是……”
“随着越来越多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我才醒悟过来,再这么下去不管是孤儿院还是彼得,都会完蛋的!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揭发他和院长的罪行,也算为自己赎罪吧。”
马克给我的真相是如此残酷,我不敢相信,那个笑着说你们好的小男孩居然藏着这么一颗腐朽的心。
“照你这么说,院长顶多算个辅助,不算杀人对吗?”
我问。
马克冷笑了声,说道:
“他打定你们会这么想才肯帮忙做善后工作的,单是这几年的贪污,就足够他在牢里吃十几年牢饭的。不过显然他还不满足,政府每年都会为我们这些孩子发放一大笔抚养教育资金,少一个人他就多拿一份钱。彼得认为他在借院长掩饰真相,谁知院长才是在借他借刀杀人。”
马克带我到楼梯口对着的那个房间,在六号床的枕头下面翻出一本账目,他把账目郑重的交到我手里,眼神透露出一丝不忍,像在跟一个多年的朋友告别。
“这是院长贪污的证据,请一定保管好。你要是准备好了,我随时可以带你跑出去。”
马克给我一个善意的眼神。
“好,不过我得上去和兄弟们汇合。”
我犹豫着把账本放进背包里,说道。
“不用上去了,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可没剩多少个了。”
彼得不知何时走到了房间门口,靠在门框处戏谑道。
他手里握着一把小刀,正往下滴血。
“你把他们怎么了?!”
我狠狠地咬牙,预备冲上去杀了他。
马克很冷静地拦住我,说道。
“别被他气到,如果你的朋友真有意外,把他们送上法庭才是报仇的最好方法。”
马克不过八九岁的样子,却比我沉静的多。
“有个被我捅了一刀,现在应该不是很好受,另外一个在院长门外被围攻,现在不知道咽气没有。”
彼得得意得哈哈大笑,仿佛在说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
在他慢慢朝我们走来时,我真的想跑跑上去跟他拼了。
马克挡在我前面,从腰侧抽出一把小刀,狠声道。
“让他离开,现在是我们两的恩怨。”
彼得听到后,居然偏到一旁,给我让了条路出来。
我急于上去查看他们的情况,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于是草草和马克说了句“谢谢,请小心。”
然后便飞快跑到三楼去了。
三楼尽头,院长的房间外面,丁程鑫浑身是伤,大片大片的血把他白色的衣服染得通红,触目惊心。
他坐在地上半靠着门,眼睛紧闭,表情平静。
早先上来的刘耀文和宋亚轩抢了女仆手中的刀,把院长和她们这群行凶者逼到三楼前面去。
“丁儿!”
我哽咽着跪坐在丁程鑫身前。
他听到我的声音,微微睁开眼睛,瞳孔有些涣散,好一会才在我脸上找到焦距。
“真源啊……”
丁程鑫牵动嘴角,笑了下,他刚想张口,却忽然间无法控制般剧烈地咳嗽起来,原本苍白的脸颊染上一片嫣红。
“我……可能坚持不住了,一直以来,我都努力想照顾好你们,不过这次恐怕你们需要好好照顾自己了。”
我的喉咙堵得厉害,泪像细线,不断坠落,落到他的手臂上,他的衣服上。
“这段旅程,我就先告别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十八楼,如果不能,那么替我跟小马说一句祝他幸福,他这么可爱,一定会遇到最好的人。”
丁程鑫是一点一点,慢慢在我手中冷却的。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跟曾经一起在阳光下飞奔的人,忽然跑出你的视线,消逝在不知名的地方一样。
“丁儿……”
我又轻唤了他一声。
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霎时间全部消失,我静静聆听,期盼着那个人能再和我说句什么……
“真源!快到屋里找马哥!”
宋亚轩的喊叫瞬间惊醒了我,我慌忙推开门。
马嘉祺被一条细绳绑在凳子上,我进去时,他还在低头挣扎,欲挣脱束缚。
“小马哥,我们要走了,这里的人全疯了。”
我过去帮他解开绳子。
“丁儿呢?他还好吗?啊?”
马嘉祺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他神情着急,慌乱,惶恐。
面对这样的小马哥,我没办法说出那句事实。
“他、他是不是……”
马嘉祺嘴唇颤抖,泪刹那盈满眼眶,他看了我半天,然后猛地冲到门外。
丁程鑫就躺在那里。
他也定在了那里。
“马哥!你和真源快点离开,我们要挡不住了。”
宋亚轩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我不得不把失魂的马嘉祺拉开,带下三楼。
刘耀文和宋亚轩也跟着退下了三楼。
二楼都是些孩子,在这里女仆们有所顾忌,不敢乱来,局面也算好转了些。
彼得和马克的斗争以马克胜利结束。
马克在争斗中受了点轻伤,彼得就截然不同,他的小腹被马克刺中,扶着墙站在我们前面大口大口喘息。
他身后,许久没出现的严浩翔缓缓走来。
我刚想出声叫他,才发现他手上还拿了把枪,是军用手枪,不知从哪里来的。
我被他脸上阴翳的神情吓得说不出话。
这还是我认识的严浩翔吗?
砰!
空气瞬间寂静无比。
彼得在我面前倒下,温热的血溅到我的左脸。
严浩翔举枪的手无比镇定,快,准,稳。
“贺儿走得这么孤独,你去陪陪他好吗?”
眼前的严浩翔冷漠得让我心惊。
他说贺儿……
原来彼得没骗我,他真地刺到了贺儿,难怪严浩翔会变成这样。
“啊啊啊!!!”
那些女仆惊叫起来,看来她们也被吓得不轻。
躲的躲,藏的藏,二楼的动乱在某一刻忽然爆发。
就在这动乱之时,在我旁边的马嘉祺一个健步,直接把院长撞到二楼长廊的栏杆上,这所孤儿院的栏杆是木制的,由于年代久远,加上被白蚁腐蚀过,很容易被撞断。
栏杆断裂,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院长就连同马嘉祺一起坠落到了一楼。
也还好是一楼,马嘉祺没受重伤,隔着两三秒的时间,他起身抓住院长,和院长扭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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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不过你手上有他贪污的证据,加上作为目击证人,你们完全可以告他,所以你必须平安出去,跟我走!”
在我呆愣之际,马克走到我身旁,说道。
“真源,你先走,我们断后!”
宋亚轩和刘耀文齐声叫道。
我看了眼严浩翔,他脸色苍白,朝我微微一笑,眼里分明写着靠你了。
这个小孩给了我这么一个眼色,什么也没说,往后挑另外一条路,跑下楼梯,径直奔向马嘉祺。
一个女仆疯了般冲过来和刘耀文打起来,其他女仆也应声一哄而上。
失态紧急,没有任何犹豫的余地了。
我对上马克的眼眸,朝他点了点头。
马克二话不说,拉着我从后方跑到一楼,然后在一楼右后方打开了一扇小门,我们跑到草地上时,我回过头去看他们。
院长寡不敌众,被击退数步,忽然停下来,在口袋里摸出一个按钮似的东西。
我脑袋陷入混乱中去,直觉告诉我,接下来会有让我很难接受的东西出现。
随着他一按,以一楼大厅为中心,一声哄鸣,整座孤儿院就这样在我面前坍塌。
连同我的世界,一起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