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61 论道

三天后中午，日本东京枫之村旧迹，犬神家议事厅

“......” 三名还带着些许稚气的年轻人有些紧张的偷瞄着屋内环境，这里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犬神家的权力核心所在，却只是一间草屋，虽然内部好好修整过并添了不少现代化的东西，但相比这个家族在日本的地位和财富，还是太穷酸了。三人中的德田和野坂由于参加组织抢米骚动被逮捕，自从俄国十月革命之后当局对革命行为高度警惕，抓到几乎都是严刑重罚，原本觉得可能已经无法重见天日。和此二人志同道合的中国留学生周想尽办法营救二人无果，几乎无计可施的他最后想到了犬神家，前些年顶着全国压力制止二十一条，再加上自己赴日一年来的所见所闻，他确定他们是这里极为少数算得上开明进步的势力。但制止二十一条后犬神家遭到全国声讨，自此之后就不再发表自己的政见，国会投票也全部弃权，周不是很确定他们会不会真的帮自己。

没想到的是，代理统括犬神弥毅真的接见了自己，不过对方虽然欣赏自己在这次风潮中的行动，向犬神家求助的眼界和孤身前来的胆识，但犬神家前次逆风而行的代价过于沉重，所以他也不能下决定，最终还是电告了在九州钓鱼的老祖奶奶，在她的授意下，才花了重金从拘留所将二人保释了出来。

休整了一天以后，他们三人接到通知来到了这里，具有结界布置禁止闲杂人等入内的犬神圣地，战国时代枫之村的旧迹。现在文襄大明神信仰的起源犬神家的祖庙，祭祀着近二十位巫女的武藏神系世祖庙，还有关东地区流传已久的四魂信仰起源四魂犬剑神社本社都在这里。三人视线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议事厅里侧没有关门的屋子，里面挂着一套巫女服，一件红色内衬标有鹿岛神宫徽记的羽织，门口靠着一把练习用和弓，两把练习用木剑，还能看到一截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书籍。

“你们已经来了啊？还挺准时的。” 背后传来声音，三人转过身，看到一名年轻女性提着一个篮子和一个葫芦进来了。

“您就是犬神家的家主犬神师叶？” 德田的话语中充满了不确定性，毕竟这个人神出鬼没，连公开照片都没有，除了极个别人以外没人认识她。

“也可以叫我师走月诸叶，在外面我是用这个名字活动的。” 诸叶把东西收进里屋，“你们的情况我都了解过了，包括你们所深信的那个理论。”

“就连那个也？” 三人有点惊讶，听说师叶活了四百多年，但看起来她并不是老古董。

“当然，我想了这么些年也只想通了供需关系，那个理论补全了剩下我没有解决的部分，也就是基础价值。” 诸叶掏出香烟，看了一眼眼里渐渐有了神采的三人，暗笑了一下，又塞了回去：“我说你们啊，如果那个理论没有问题的话，你们现在可是在一个阶级敌人的家里，真的没关系吗？”

“！” 三人脖子后面一阵发凉，立刻想站起来。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 诸叶摆了摆手让他们重新坐下。“你们在这次全国性暴动中能真正脚踏实地的去组织百姓起来斗争，相比那些只会说漂亮话什么行动都拿不出来的人，你们更像是真正的希望。但是...” 诸叶的脸色严肃了些。“那个理论的终点是不是真正的理想乡，还是说仅仅是海市蜃楼的乌托邦，以及你们是不是真正在朝着那个方向前进，如果你们不能给我展现一些更积极更进步的东西，那这次就是最后的帮助了。”

“这次能得到您的帮助十分感谢，但我们坚信进步的潮流是无法阻挡的，俄国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要直接硬套俄国的经验会比较好哦。这里军人地位待遇高，再加上武士道，几乎不可能大规模兵变。”

“......”

“哈哈也不用愁眉苦脸的，正确的道路是需要反复尝试才能找到的，不要急于求成。” 诸叶的眼神从三人脸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了周的脸上，停顿了一下，开口便是流利的中文：“周君，这事情的关键，可能还取决于你的故乡。”

“诶？” 令周感到惊讶的不仅仅是话的内容，诸叶的中文已经连一点点日本人特有的口音都没有了，真是厉害。

“你看看现在的俄国，大陆如果是另一个主义，我们这个毫无战略纵深的孤岛是完全受不住四面围攻的。你们那里不成功，我们这里成功了也没意义。”也许是考虑到周的日语没那么好不能把自己的意思传达给另外两人，诸叶又用日语复述了一遍。

“......” 三个人面面相觑，他们现在还没考虑到这个层面的问题，诸叶到底活了四百年，战略眼光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好了，说教就到此为止，一起吃个中饭吧，虽然只有粗茶淡饭，还请你们不要介意。”

“谢谢！” 三人齐齐行礼。

三十年后，当三人再度聚首的时候，不仅感叹没想到当年这一次会面，居然对世界造成了此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