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56 腾挪

1881年（明治十四年），法国巴黎，留法成员住处

“这样的话就都收拾好了。” 诸叶清点了自己要带回去的数学和电磁学书籍，这是她这趟旅途里最重要的收获之一。看了一眼一边有点手足无措的后辈们，微微一笑：“不用担心。下个月东伏见宫定仁亲王会赴法学习海军技术，我已经和他联系好了，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和他说。” 她其实还是想继续在这里学习一段时间，不过卯之平那里来的电报里有着相当不妙的消息，自己出国之前努力压下的征韩议题，又开始甚嚣尘上了，之前的文治派只是因为尚未准备好才反对武断派的出兵议题，现在明治维新已经初有成效，国力上升的同时，使得大多数文治派的立场也开始转变，现在只有国会议长桂小太郎还在坚持内政优先的方针，自己再不回去的话恐怕会出大乱子。（注1）

一个月后，日本东京议长官邸

桂小太郎正在书房内来回踱步，一脸焦虑的思考着什么，这时门被敲响了。

“议长阁下，有一名叫师走月诸叶的女性来访。” 是门卫。

“师叶大人？请快叫她进来。” 桂就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

“哟，假发（日语发音和桂相近，是他的绰号），几年不见，发际线高了不少嘛。”

“不是假发是桂！” 虽然语气不太开心，但桂还是很高兴能见到老朋友，这个女人背后是占据国会三成席位的犬神家势力，有她在，自己就有对抗对方的底气了。贵为议长的他亲手泡了两杯红茶，一杯放在诸叶面前，另外一杯放在一个空座位前。

“现在是什么情况？” 诸叶把葫芦放在空位上，上面的蓝色龙纹先是化为小龙，随即变成了一个少女，少女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自顾自端起红茶抿了一口。

“你应该已经知道征韩计划了吧？按照军部的要求，军费大概要这个数。” 桂在纸上写了一个数字递给诸叶。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首相那边怎么说？”

“内阁提出了一份将40%的财政收入投入到军费的方案，同时还要向社会发行债券，用于补充剩下不足的部分。”

“你有试探过陛下的意见吗？”

“陛下也愿意从内库拨出款项资助军部。” 这次天皇也倾向他们，不能向上次一样请求陛下圣断，事情就更棘手了。

“你知道的，我们犬神家是绝对不会去打大陆的主意的，而且欧美列强在大陆各有势力范围，想上桌分肉吃一定会引起所有人的警惕和对抗，哪有那么容易。（参考正史的三国干涉还辽事件）” 诸叶将红茶饮尽。

“你应该有方向了吧？” 桂深知这位近四百岁的老朋友的脾气。

诸叶从提包里取出了一份地图，然后在上面画了几个圈，又点了点一个地方。

“中南半岛，南洋，澳洲和马六甲海峡？”

“没错，中南半岛是法国的势力范围，澳洲是英国的势力范围，南洋由我们经营了近三百年，移民和交好的土著无数，现在虽然在英国手里，但他们的开拓却困难重重，难以消化。”

“但英法不是盟友吗？”

“并没有那么简单，他们是数百年的世仇，结盟是为了对付兴起的德国，心里可是各怀鬼胎，我回来前和法国政府聊过，他们的陆军主力必须留在本土对抗德国，在中南半岛虽然有着一定数量的驻军，但如果英国海军入侵南洋，再配合印度的英军，他们在这里的利益将被全部夺走。所以他们打算和我们配合，控制马六甲海峡掐住这条航路，不让英国海军进来，然后南洋地区依然由我们来经营，中南半岛归他们，同时英国在大陆的利益可以五五分成。”

“你打算正面对抗世上最强的英国海军？”

“我没那么蠢，我私底下和英国驻法大使也聊过了，这几年德国海军一直在高速发展，英国大舰队将用于封锁整个北海，印度洋区域活动的舰队数量有限，只要我们能在东北亚牵制住沙俄的舰队，同时控制马六甲海峡和南洋，阻止法国势力南下澳洲，并给英国侨民和贸易提供必要庇护，英国海军可以出售一部分技术资料给我们。”

“也就是说......”

“只要我们能消灭沙俄太平洋舰队，证明我们的实力，再控住马六甲海峡，就能作为英法这两家世仇之间的缓冲带，收回我们的传统势力范围南洋。至于大陆，现在我们最好不要碰。”

“原来如此，这确实比征服大陆更有可行性，军费开销也会小得多，能把更多的钱用于内部建设上。”（注2）桂的眉头展开了一点，又马上皱了起来：“现在支持征韩的那帮人未必会同意这个方案吧？” 这会使原本陆军获得的预算被削减，相关利益方肯定很不爽。

“你知道美国那边已经开采一种新的能源资源长达二十多年了吧？”

“你是说石油？”

“没错，我在法国那里看过最新的地质研究理论，再结合在南洋经营了这么多年所收集到的地理水文资料，我敢断定那里有为数不少的资源。来你这里之前我已经挨家拜访过了，国会里有不下于四成的议员会对石油开采感兴趣的，加上犬神家的三成，足够推动南下议案了。”

“好，那我马上去准备。”

※注 1.此处提到的人物的正史原型为东伏见宫依仁亲王和木户孝允（桂小五郎），虽然正史上木户孝允已经于明治十年（1877年）去世，但这条世界线和正史有着或多或少的出入。

2.这条世界线由于日本战国后一直走的海上贸易的政策路线，所以对海军的重视程度比正史还高，维新以后的实力也比陆军强，其实这次事件深处是又一次的内部陆海军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