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面

　　坐下之后，三人又不知道说什么，方柔看着面前叹了口气，这么突然找她，是因为那个人吧？

　　她低垂着双眸，手指不自觉地拨弄着咖啡杯中的勺子，突然说：“是于凌让你们来找我的吧？”

　　顾如风点头，也不隐瞒，他犹豫了一下，说：“她说，希望您跟她复合。”

　　方柔温柔的视线在顾如风脸上扫视几圈，才叹了口气，“约她出来吧！”

　　打完电话，三人又陷入沉默，一时间有些尴尬，方柔看着顾如空，突然笑了笑，说道：“一转眼，小空已经是大明星了。”

　　顾如空嘴张了张，不知道要说什么，一紧张，放在桌子下的手，不禁捏着顾如风的衣襟，顾如风见了，很自然地把他的手放在手心里。

　　温热干燥的熟悉触感让顾如空放松了许多，现在他其实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方柔，虽然知道那是幻觉，但心里还是受了影响。对方柔的感觉很是复杂。

　　还是顾如风打破了僵局：“姑姑最些年还好吗？”

　　“过得去。”方柔笑了笑，“小风不在的那段日子，小空过得很辛苦吧？”

　　两人诧异地看着方柔，方柔依旧笑得温柔，她看着两人，声音温柔地说道：“是这样的，我后来担心你们过得不好，所以托人问了你们的住址，才发现原来你们就在S大那边。我去看过你们几次，不过是远远地看着，毕竟当时我……”

　　顾如空低下头，有些愧疚，其实小时候的事他印象不深了，现在他病情好多了，对以前的事也清晰了些，姑姑对他其实比妈妈对他还好，但因为他的病情，而伤了姑姑的心。

　　他所吃的生肉，其实是日本料理的三文鱼鱼片，那些不堪画面，其实是姑姑和于凌在接吻，然后不知道他怎么了，心里很是反感，现在想想，其实没什么，但以往的记忆越清晰，他就越愧疚。

　　突然，脑袋一重，顾如空愣愣地抬头，就看到方柔伸手越过桌子，手轻柔地抚着他的脑袋，她说：“过去的已经是过去了，现在你们都好好的，姑姑也没什么可担心了，有些事情，该想开就想开，不然一个劲地钻牛角尖，对自己，对关心自己的人都不好。”

　　她收回收，看着顾如空点头，才满意地微笑，似乎想到什么，方柔看着顾如风，轻柔地问：“你不会再离开小空了吧？还把自己弄成这样。”

　　很轻柔的苛责，顾如风摇摇头：“我当初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离开小空，当时就算他再怎样，我也不该离开他，现在……”顾如风侧头看着顾如空，“就算他把刀子挂在他脖子上，我也不会离开。”

　　顾如空害臊地低头，他也舍不得哥哥，但哥哥出国进修，确实比呆在国内好啊！

　　方柔赞同地点头，“你走后，我就经常看到小空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还在，在找你呢！”

　　顾如空闻言一囧，他的确是在找哥哥，他总以为哥哥还没走……其实就在他身边，结果当然没找到，反而还被人当做神经病。

　　其实这事顾如风有听莫云之说起，当时他恨不得回去，但莫小恩不让，他也没办法，心却疼得睡不着，现在再次听到，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揪，手也不禁握紧顾如空的手。

　　顾如空回握住顾如风的手，他坚定地说，“现在不会了，哥哥就算走了，我也会把他找回来的。”

　　当于凌到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一脸温柔的方柔，却有些无措，她下了出租车后，是跑过来的，头发有些凌乱。

　　她急忙把头发捋齐，又看了看衣着，才缓步走到方柔旁边，装做潇洒地坐在她旁边，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有多紧张，手心都冒了汗，心跳也扑通扑通快速地跳着，她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的声音。

　　方柔见到她，微微愣了一会，才轻声说：“你来了。”

　　于凌心猛地一颤，她忍住不去看方柔，笑了笑：“是啊！我回来了。”

　　她偷偷看了她一眼，发现方柔把她喜欢的长发剪了，跟以前一样温柔，成熟了许多，初遇那年方柔二十三岁，而她才十八岁。

　　第一次见到方柔的时候，就觉得她好温柔，她们是邻居，也是朋友，方柔还是她的学姐。

　　是怎么爱上这个温柔的人，她不知道，或许是一点点地积累的，方柔很喜欢小孩子，而她，很讨厌，但为了方柔，她忍耐着去接触，只为了能多接近她一步，方柔喜欢看书，她不喜欢，却总是跑去方柔常去的图书馆，只为了与她的一次“偶遇”。

　　当知道方柔有男朋友的时候，她很是难受，一个人跑去酒吧，喝得半醉，醒来后她发现在一个酒店的房间里，浑身酸痛，身上更是有大大小小的痕迹，她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她痛，她恨，她怕。

　　是方柔发现了她不见了，找到了她，带她离开，安慰她，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愕然，逆来顺受？她不喜欢这样，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脏，一个人在浴室里，洗得身皮肤都脱皮了，又吃了一大堆避孕药，然后她开始查叹那男人是谁。

　　只是她恐惧地发现，那晚夺走她身体的，居然是个女人！她恶心了好一阵子，那女人却找到她，说什么她们是同类，然后开始追求她。

　　后来，她同意了，因为……那女人，很像方柔，慢慢地接触那个女人带领着她进入一个新的世界，然后她出柜了，所有人都恶心她，她被赶出家，只有方柔，还愿意和她说话聊天。

　　于是，她慢慢地沉沦在方柔的温柔陷阱，后来方柔和她的男朋友分了手，她就对方柔展开了追求，苦肉计，美人计，威逼利诱，撒娇卖萌，软硬兼施之下，才追到她，没想到她们的爱情，只坚持了半年。

　　方柔提出分手，她伤心欲绝，苦苦哀求，方柔却一场又一场地相亲，她最终带着心里的伤痕，离开了祖国，飘浪在国外。

　　回过神来，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药瓶，递给顾如空。

　　顾如空愣愣地看她，她才调笑道：“怎么？不是你们求我去掉你哥哥脸上的疤？这个早晚一次，不要涂太厚，三个月就能好了，涂前要洗脸，涂后半个钟就要洗掉。”

　　“不是要做手术的吗？”顾如空问。

　　于凌白了他一眼，说：“这去去除疤痕的，你要做也可以，用你脸上的皮来换，要吗？”

　　“那也可以。”顾如空回答，那样好得快，不过，“会有后遗症吗？”

　　于凌哈哈一笑，说顾如空真可爱，顺便吓唬他，换皮的话，顾如空就会变得很丑，顾如风就会不要他，唬得顾如空抱着顾如风直说才不会。

　　“哎！小弟弟，小心不要进眼睛和鼻子耳朵，不然会出事的。”于凌提醒，顾如空严肃地点头，“我会亲自把关。”

　　看得顾如风苦笑不得，两人便告别了。

　　于凌收回笑容，转头专注地看着方柔：“你还好吗？”有没有想我？这话于凌不敢开口问她。

　　咖啡厅播放着一首《原谅》的歌曲，方柔有些恍惚，过了好久，她才说：“我结婚了，孩子已经三岁了。”

　　叮——

　　咖啡杯倒在桌上，弄脏了桌子，于凌狼狈地擦着嘴，擦着擦着，眼睛就红了，她觉得她真可笑，怎么会觉得，方柔是爱过她的？

　　她站起身，仰头眨着眼睛，忍着眼泪不掉下来，过了一会，才要笑不笑地说：“我就是来看看你，你过得，好，便好。走了。”

　　看她像逃了似地离开，方柔并没有追上去，有些东西，给不了，就不该给予希望，方柔叹了口气，坐了许久，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