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旧事重提

绿筠哭得俯仰不定，死死擭住宸姝的袖子，放声悲泣：“皇后娘娘，臣妾的永璋高热烧得昏迷不醒，实在快不成了！臣妾来求皇上宽恕永璋的罪，这孩子是无心的，他不是故意要顶撞皇上的！皇后娘娘，您别管臣妾，您替臣妾求求皇上，宽恕了永璋吧！”

福瑾连忙扶住纯贵妃，死命拖她起身，不让她跪在汹涌的急雨与水洼之中：“贵妃娘娘，您快起来，自己的身子要紧。三阿哥病着，一切都指望着您呢。您何苦在皇上气头上再重提此事！”

绿筠闻得此声，愈加悲切，对宸姝哭道：“皇后娘娘，您不知道永璋病成那样。还心心念念唤着他皇阿玛，不停地说‘皇阿玛息怒’。臣妾身为他的额娘，真是不忍心啊！”

宸姝温言安慰道：“你别着急，过了这几日，皇上定会明白过来的。”说罢，福瑾便将虚弱的纯贵妃靠在宫女身上。

绿筠被拖扯着半倚在宫女身上，泪眼婆娑，一张脸青白得可怕。宸姝定神望去，更是心惊。纵然有雨水冲洗，绿筠的衣襟上仍有斑斑点点暗紫的血迹，触目惊心。

宸姝惊呼了一声，连忙道：“怎么呕血了，可是伤在哪儿了？”

那宫女带着哭腔道：“皇后娘娘，皇上方才生气，一脚踢在了主儿的心窝上。主儿不防，所以呕了血了。”

雨水猝不及防地扑上身来，夏日的雨水凉意十分，立得久了，雨水如鞭挥落，抽得脸上、身上一阵阵发痛。她犹自如此，何况绿筠是病久了的人。奈何绿筠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挣扎着往地上跪去：“皇后娘娘，求您开恩，让臣妾跪在这儿直到皇上息怒！”

她仰起脸，痛声哭喊：“皇上，若有什么责罚，都让臣妾受着吧。臣妾教子不善，都是臣妾的过错。”

她每说一句，便往前膝行一步，重重叩首。如此反复数次，直到行至殿前廊下，复又退回瓢泼大雨中，再度开始。皮肉碰击砖地的声音在雨中显得格外沉闷而悠长，仿佛重锤落于心间，恻然疼痛。

宸姝再忍不住，匆匆步上玉阶。李玉连忙请了宸姝进殿。雨天光暗，昏暗的养心殿更衬皇帝颀长的身形，阴沉怒意。

他堪堪抬眼，眉眼间怒气十足。瞥见宸姝满是水汽的身体，眼底暗了暗。他走上前扶起宸姝，沉声道：“皇后本就生着病，还来这陪那疯妇淋雨做什么？”一面斥责着宸姝，却一面又命李玉拿来了姜汤。

宸姝被皇帝的衣袍紧紧裹着，连忙道：“皇上，纯贵妃有病在身，一时糊涂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容她回宫吧！”

皇帝冷然擦拭着她湿漉漉的头发：“朕从未要她留在养心殿前现眼。她自己执意如此，朕有什么办法？”

提到纯贵妃，皇帝的眉眼又暗了几分。他厌恶道：“纯贵妃教子无方，永璋庸懦，永瑢无能，幸好璟妍是个女儿家，否则又被纯贵妃耽误了一个。”

他愈发气不打一处来：“她不能学你一样管教皇子，也大可学一学皇贵妃和舒妃。同样生了儿子，个个比她的儿子出息，但她就不会钻营，不懂安分守己，不懂如何做一个好额娘。却总是惹是生非，心术不正！”

宸姝劝道：“皇上息怒。纯贵妃为了永璋已经伤心坏了，她身子又不好，担不起这样的消耗。”

“她担不起？”皇帝从袖中取出一物，掷于宸姝面前，“朕刚才踹她那一脚不是朕气糊涂了，那是她该受的！当年她自己做下的好事，还敢说自己不是心术不正！纯贵妃和淑嘉皇贵妃一样，便是有她们这样的额娘，才有这般不肖之子！”

宸姝定睛一看，却见皇帝抛下的是一枚烧蓝鎏金蜂点翠绣球珠花，那式样极是眼熟。宸姝拿起细细辨认，讶异道：“皇上，这枚珠花是您当年赏赐纯贵妃的，一共六对。这一枚怎会在您手中？”

皇帝激怒不堪，“她自己做的好事，自己知道！当日素练死得蹊跷，死时手中紧紧捏着这枚珠花，岂能说与她毫无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