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箭雨

伊索忽然正经起来的语气和极其认真的回答无一不让约瑟夫陷入暂时的呆滞，他知道对方没有在开玩笑，可如果退到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是没有理由的。

从两人首次见面直到现在，约瑟夫记忆中都没有任何关于“救赎”的记忆，他很确信在自己过去的生活中从未出现过这个小傻子的身影，但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多多少少对这人类孩子带着前所未有的亲近感，虽说不排斥，却也让他有些不安——这种强于狐狸的亲近感从何而来？

过往种种关于伊索不对劲的回忆被按下播放键：若有若无的魔物气息，固执起来后变为血色的眸子，先知一直以来暧昧不清的态度，老驱魔人们对他能力的恐惧。

约瑟夫闭眼，想起了伊索家一楼杂物间里那把血液早已凝固的长刀。

那绝不是人类所能用的刀。

对了，还有入梦。

从没听说过哪个驱魔人的灵力强大到可以随意入梦，就连魔物也是少而又少。

约瑟夫心中隐隐察觉到如果能知道二十年前的事，那这些困扰他的疑惑将会得到解决。

目前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到达极寒之地，那么从两位老人那里得到情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这次的出行队伍中倒是每个小队都分配了一个曾接触过狼人的老驱魔人，只是不知道他们对过去的事了解多少。

在心中叹一口气，约瑟夫回过神想让伊索从自己背上下去，却发现他已经歪着头睡着了，想了想还是没把人叫醒，只是背着他朝正在清点人数的驱魔人队伍走去，在短暂的休息后和他们一起继续前进。

奈布刚才被先知拉走解除契约后就一直心不在焉，本来想找伊索问点事，结果找了一圈都没见着个人影，拉了个距离刚才四人休息的地方最近的人问了才知道伊索跟着约瑟夫往一个方向去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他们就看到约瑟夫背着伊索往这边来，亲眼目睹两人“亲”上后迈出去的脚步瞬间就僵住了，脑子里的绚烂烟花一个接一个的“砰砰砰”炸开，这一幕的刺激居然来的比被先知试图控制时还要大，晕晕乎乎的想要过去把他们分开却被跟上来的先知拉在原地，对于他的不爽再次达到顶点：“我说你能不能别老想着管着我？”

先知却是没放手，拖着人就往在分享对付狼族经验的老人们那走：“你也别总想着管小卡尔先生，算起来他比你还要大上近二十岁呢。”

道理奈布是懂得，可是辛辛苦苦养了那么多年的崽子就这么被只狼叼走了，无论无何他心里都不太得劲。

又回头看了眼两人的方向，发现他们已经过来后奈布稍稍松口气，可当他们走近时那口松下去的气又被提了起来：“他怎么了？”

约瑟夫神色凝重：“睡着了。”

奈布心中“咯噔”一声：“你们做了什么他就累成这个样子？”

这话听着有点歧义，可以纯洁的理解也可以不纯洁的理解，结合奈布的一脸吃了屎一样的表情约瑟夫成功理解了其中不纯洁的含义，顿时有些语塞：“你见过谁办事那么快的？他中午总犯困你忘了？”

确实有些快，十分钟不到。

奈布有些尴尬，面上倒是不显，只是默默把脑子里不干净的东西先放下，说起正事：“你刚才脸色有些不对，怎么了？”

他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后面的人听力都不弱，声音无论压的再怎么低也会有人听到一些，问完后奈布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摇头示意约瑟夫暂时不用回答。

两个人赶路，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是一件很享受的事，相当于半个双人旅行，但一群人赶路就只能是赶路了，大家都只顾着行走，就算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也只能匆匆看一眼就继续前进。

但还是有个例外，队伍走了一个小时后伊索就醒了，见约瑟夫气息还是和平常一样稳也就没想着下去自己走，半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直接拍着约瑟夫的肩膀让他过去那边看看，一路上吃了不少野果摘了不少花儿，渐渐的两人就从队伍的前面落到了最后面。

又把一只蝴蝶放走后伊索将头搁在约瑟夫肩膀上，侧耳听着四周的动静，在心里默数到十时上半身猛的后仰，正好约瑟夫松开一直拖着他膝弯的双手，在一个完美的后空翻后伊索平安落地，看也不看地上的箭羽便抬起右手祭出匕首挡开朝自己射来的箭。

这些动作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走在末尾的小队听到身后“铛铛铛”的声音，转身时看到的就是伊索用灵力挡住所有箭雨的场景，在最初的片刻呆滞后他们急忙吹响代表了警戒的哨子。

“哔——”

走在前面的人迅速进入备战状态，小队长们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打算助力伊索，箭雨却像是被吓到了一般不再出现，地上的箭支也化为粉末散于风中，只留下一群紧绷着神经的驱魔人风中凌乱。

驱魔人们不敢轻举妄动，伊索却是默默收回了还没被其他人发现的匕首，躲到约瑟夫怀里：“我饿了。”

约瑟夫揉揉他的头，转身蹲下，感受到伊索已经在自己背上固定好位置后托着他的膝弯起身：“想吃什么？马上入夜了，去给你找点野味怎么样，我记得出来之前你还带了点佐料，刚好可以烤兔子。”

他们二人边说边走，显然没有搭理一群仍在戒备中的驱魔人的倾向，有个小队长想上前询问刚才的事，却被威廉拉住，见对方朝自己摇摇头后开始组织队伍继续前进，不得已只能把疑问和口水一起咽到肚子里。

队伍正处于森林之中，暗得比外面要快上一些，虚惊一场后已经隐隐有些看不清路的趋势，虽说这里除了“史密斯”外没谁不能继续行走，但黑夜中的危险到底还是比白天多上许多，所以众人找了个临近岸边的地方作为今夜的驻扎地，而伊索，自然成了安好临时帐篷后大家所关心的重点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