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留下

在场驱魔人居多，在各自的圈地呆着的时候百姓们虽说不上把他们当成神明一样供奉，却也因为他们保护自己而心存感激，见着的时候也会点头问好，即使是驱魔人的地位确实不如普通人类，也不会受到这种辱骂。

是以城主儿子这一通辱骂虽然不是对着自己，但在场驱魔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合着我们辛辛苦苦用命护着你们，结果你就是把我们当成奴隶？

白天克鲁斯还在动员东区驱魔人为了保护人类而去极寒之地灭了狼人，晚上墨科城城主儿子就对驱魔人出言侮辱。

这？就这？

就为了保护这种玩意我就要去鸟不拉屎的地方和穷凶极恶的狼人拼命？

算了吧——

中间城主儿子还在各种污言秽语，城主府的一对护卫也带着兵器前来，同一天之内被两拨人用武器指着的感觉算不上太好，见为首的护卫头子指使两个小兵过来想擒住自己和伊索，约瑟夫只想笑：“驱魔人护着的居然是这一群是非不分的东西？你们就眼睁睁看着能减少己方伤亡的我被这些虾兵蟹将弄到监狱里去？”

几个扎堆的代表相互对视，最终由墨科的小代表上前对城主儿子微微鞠躬：“菲利普小少爷，他们……”

“啪——”

这一耳光扇得小代表脑瓜子嗡嗡的响，耳边菲利普的叫骂声渐渐化为虚无，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把菲利普踹到了地上，舌尖在口腔里扫荡一圈，把口中血水吐到菲利普身上，有点破罐破摔的架势：“草你大爷，老子好声好气和你说话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还敢打你祖宗呢不肖子孙！”

转身对着那边和护着史密斯的驱魔人对峙的护卫，他掏出一块腰牌扔到护卫头头脸上：“狗杂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爷爷我等级比你高，把你的狗崽子给爷爷撤回去，带着你家少爷赶紧滚！”

将掉到地上的腰牌捡起，那人带着一身怒火来到两人面前，压着声道歉：“对不住了，菲利普那蛀虫一天天的就喜欢仗着自个儿投了个好胎就跟个螃蟹似的在墨科横着走，恶心巴拉的，希望两位不要介意。”他顿了顿，周身的怒气降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脸，他试探性开口，“那个，虽然发生这样的事我估摸着也没谁能继续待着，但那个……史密斯先生，就是，能不能请你，别走？”

约瑟夫垂眸，把伊索护在身后，一直等到人们的目光不再注意到这边后才叹息一声：“老师一直想再见见狼人，带着他夙愿的我就算再怎么想离开也不会无功而返，且，我也不能让您白白帮我解围，我会留下来的。”

小代表松了口气，薅了把自己火红火红的头发：“那就行，那你们玩，我还得回去和协会说这事，再见了哈。”

玩是玩不了了，先不说约瑟夫自己改有没有玩的心思，就伊索现在的情绪问题来说，约瑟夫都不可能再在这里待下去。

太沉默了，这不是普通的沉默，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也不为过，伊索散发出的阴沉气息让人感到不安，约瑟夫甚至觉得自己要是不拉着他，下一刻那身白衣服就会被鲜血染红。

但他又很乖，既没有反抗约瑟夫拉着自己走的动作，也没有如约瑟夫意料中的那样或委屈或气氛的对菲利普的言语进行评价。

直到回了旅馆伊索才面露疲惫，粘着打算去洗漱的约瑟夫，像个树懒熊一样趴在人家背上，软趴趴的模样看得人忍不住心中发颤，被他“大狗狗、大狗狗”的叫得直起鸡皮疙瘩约瑟夫把他从自己身上取下来：“你刚才在想什么，一言不发？”

被安置在软床上的伊索不安分的蹦了两下，发现自己无法摆脱约瑟夫放在自己肩上的双手后干脆不再挣扎，把上半身的重量直接往前压就抱住了约瑟夫，仰着头看向那黄色的领结，发现有些挡视线，伸手拨弄了两下：“那个人太烦啦，我在把有关于他的记忆格式化，不然就太难受了，他怎么能这样说驱魔人，好过分的。”

约瑟夫将领结取下眯眼看他，见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不由得凑近了一些，伸手扯他的脸：“就这样而已，你真没事？”在得到一个坚定的点头后，他把人放开，拍拍缠在自己腰上的双手，“那我去洗漱，你先自己看会儿书。”

约瑟夫洁癖极其严重，他虽然不会表露出来，但会在有条件的时候把自己从头到尾的清洗一遍，将所有陌生的气息去除。

夜市的人多得不像话，衣服之间相互摩擦的次数也多得不像话，为了护着自己又不得不主动去触碰一些浑身都是烟火气的路人，这次他不洗个两小时伊索都觉得他是不是被谁替换了。

伊索起身站在床头柜前看着那些书，手指“哒哒哒”的敲打着桌面，眼神渐渐放空，约莫五分钟后幽幽叹息一声：“好饿啊。”

我需要进食。

他将目光轻飘飘的落到半开的窗户上，神思有些恍惚——不能让别人发现。

城主住所还算好找，最高的那座建筑物就是城主住所所在，伊索从围墙上翻下，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跟着直觉在小花园中穿梭，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入耳中时他迅速找到掩体，躲过巡逻护卫后又如同一只灵活的猫儿继续前进。

有惊无险的来到一个房间门前，听着里面传来的玻璃破碎声和各种不堪入耳的辱骂，伊索足尖轻点贴在天花板上，直至好些个医生打扮的人灰头土脸的带着药箱滚出来时他才落地。

伊索敲门三声，里面毫不意外的是一声破了音的“滚”，他倒是不在意，敲门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里面同不同意他都是要进去的。

躲过向自己砸来的花瓶，伊索轻声道：“菲利普。”

菲利普看清来人后头皮发麻：“你怎么进来的？！”

“啊，这个……”伊索咧嘴，尖锐的獠牙白的渗人，“你没有知道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