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

《元旦》

旧年的最后一天，天上蒙了层薄雾，灰蒙蒙的，遮着那暖阳，教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城中却是喜庆的，有人洋洋洒洒的写了几个字，再看一眼，歪七扭八的，引得围观人的哄堂大笑起来。有人去买当红的对联，贴在门上，把今年的霉气消个干净，盼个来年。

连王府也不例外，上上下下，喜庆得很。

王府落在城中心，牌匾上刻着乐正府三个大字，又拿金漆抹了上去，而那朱红色的大门，也被佣人拍上了门神，倒是抹去了几分庄严。

“唉。”

只是，有一处地方与这喜庆格格不入。房间里又是一声叹气，而后传来撕纸的声音，只消片刻，那被撕开的纸张便被揉成了团，丢入了垃圾桶中。房间里，一个男子正端在在那，而脚下的箩筐，已经被纸团塞满。男子黑白的头发稍显凌乱，整个人躁动不安，而他后面的墙上，正挂着大红的一个绫字，右下角印着一个印章，印章是屋子里那人的，上面有墨绿色的四个字，乐正龙牙。

那大红的绫字，写出来的时候婉转得很，似是在诉说着绵绵的爱意，那爱意道不尽，说不清，却也斩不断。

此刻，到底是心乱了，字也跟着乱。

龙牙负着手，另一只手握着笔，细细的打量着那个字，那是他夫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每每心烦意乱的时候，看一眼，那些烦恼，便如飞鸿踏雪般，顷刻间，消散个一干二净。只是这回，却是越看越烦，愈看愈乱，最后干干脆脆，啪的一声，把笔一摔，找到府里一个僻静的地方，往那一坐，暗自神伤起来。

“乐正绫乐正绫乐正绫，你到底怎么了.....”

龙牙碎碎念般的念着自己所爱的名字，眼睛里却是说不出的委屈。年初娶进门的时候，绫蹦蹦跳跳的，活泼得很，也吵闹得很。奇怪的是，喜静的龙牙，居然能够受下来，并且享受其中。他们的感情倒也与日俱增，说是一见钟情也不为过.....可是，可是！就在不久前，一个叫做心华的女子，突然拜访了阿绫，只听府里的佣人说，他们促膝长谈了许久。此后，阿绫倒是安静了，对他冷漠得很。

“你莫不是个对食.....”

碎碎念到这，龙牙只感觉心里泛酸.....以后都要这样相处了吗？相比起现在的冷漠，他更想以前那般吵闹，那样热闹，才算是夫妻吧？想起身，去找绫说个清楚，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怎么也站不起来。

“唉，还是老夫人有办法，请来心华大小姐一说，少夫人果然安静多了。”

不远处，几个侍女走过，八卦着些府里的趣事，而龙牙就在那僻静处，默默的听着。原本有些沉重的呼吸，竟轻快了起来，大概是心上的石头移开了吧？最起码，阿绫不是对食。

“那是，绫夫人嫁过来，每天吵闹得很，也不知道王爷有多厌恶她，她怎么就是不知道呢，王爷喜静，她还每日在那叽叽喳喳的。这下好了，心华大小姐一说，诶，这不就安静的看书，当起了大家闺秀？”

“要我说，绫夫人对王爷也是真心的，不然也不会立刻看起书来。”

“不说了不说了，做事做事.....”

“有这种事？”

龙牙噌！的一下，直接站立起来，刚刚腿软什么的，一下子就不存在了。望着侍女远去的背影，龙牙只觉得欢快了许多，阿绫不是对食，还好还好.....

抬起脚，迈开步子，走向绫的住处。

在绫成人之前，龙牙约定过，不碰她，但龙牙到底是个健康男子.....分房睡是很有必要的，人前再怎么王爷，再怎么漠然，在绫的面前，随时有可能被勾去魂。

“阿绫！”

把门一把推开，龙牙只看到，绫倚靠在床上，手里捧着书，眨着眼睛，细细的看着。腿上放着个剪纸，剪的是一个龍字，大抵是她自己剪的。

“嗯？”

绫抬起头来，语音中一如最近的漠然，毕竟心华有来告诫过了，眼前这个人，喜欢安静。绫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吵闹，就把他弄丢了，不就是大家闺秀吗？她做，她做就是了。

只是他的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仅仅是对视一眼，便知道他的想法。

“我们出去逛逛呗，外面有集市，热闹得很。大家闺秀什么的，无所谓，我就喜欢乐正绫，仅此而已。”

龙牙言罢，也不管阿绫愿不愿意，就为她拿来御寒的衣物。当然阿绫可是愿意的，热闹的地方，她喜欢，有龙牙的热闹地方，她更喜欢。

窗外飘起了雪，细细密密的，满天银花，煞是好看。

“停停停！乐正龙牙，别急。”

绫抓着龙牙的手，硬是停下来，而后去把那本书放好，刚走两步，又不放心，回头再看几眼，方才满意的离去。

“王爷，大家闺秀不做就不做，但是书是要读的，好了，早去早回，今晚还要给老夫人奉茶呢。”

绫忽的贴近龙牙，如一只轻快的鸟儿一般，在他的脸上啄一下，而后牵起他的手，拽着他，往府外走。

龙牙那烫红的脸，正如龙牙题的那个绫字，诉说着新年新气象，新年的喜庆，以及他们那红火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