惧内

《番外.惧内》

“牙相海量！”

觥筹交错间，龙牙举起手中的碗，酒已经盛满了，双手托起，仰头，一饮而尽。而后把碗反转，碗中竟无一滴遗漏。周围的人都纷纷附和着，一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已经是什么时间了？”

龙牙感觉晕乎乎的，缓了一会，方才起身问道。

踏在地上感觉虚浮得很，仿佛踩在棉花上，而不是地上。如果不是为了早点回去，他可不会硬喝那一大碗酒。此番醉酒，可没有那温得正好的醒酒汤给他喝。她不在身边，他只感觉浑身不自在，做些什么，都是身边少了个人，感觉空荡荡的，心里烦闷得很。呵.....不过是分开一天，就那么想念吗？龙牙心里满是自嘲，陷进去了，陷进去了。

“回牙相。已是亥时。”

旁边的佣人答道。佣人心里生疑，寻常吃酒，那些个贵人都吃到天蒙蒙亮，喝得壶中没有一滴酒，方才依依不舍地告辞，这一位可是怎么看都是朝中大贵人，怎么方才亥时，便想离去？

“诸位，在下先行告退。出来之时家里夫人千叮万嘱的，要我亥时便打道回府，我那时也是一口应承，做人便是要言而有信，不能违背了，这上苍可都是看着呢。且明日还有公事处理，在下先行告退。”

龙牙弯腰，作了个揖。弯腰的时候，龙牙只感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几乎跌坐回椅子上，但到底是咬咬牙，硬是屹立于此，没有退缩半步。

“素闻牙相夫妻和睦，实乃吾辈楷模，今日一见，当真如此。今见牙相此举，使我等受益良多.....”

他们后面恭维的什么，龙牙已经模糊了，只能迎合着回复，等他的下人搀着他往外走的时候，龙牙只感觉清净了许多，耳边有风拂过，给他带来一丝清明。不过他倒是想，这风，怕不是带来了绫的思念？现在绫在干嘛呢？应该还在舞枪弄棒吧？但不管怎么样，还是早点睡吧。接下来小半年见不到她，心里只觉得瘆的慌。这该死的公务，找机会把这破官辞了，带着绫浪迹天涯去。

“牙相这么早走，当真是惧内，夫人又不在身边，也不会有人知道。”

扶龙牙上马车的时候，旁边的佣人有些忿忿不平，他觉得绫管龙牙太严了，什么出去赴宴亥时一定要回来，不许纳妾云云。

“唉，你这话说的，绫也是为了我好。并且惧内就惧内，这般好的妻子，也不知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那当真是得呵着，护着，让着。并且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宴上那些人也都知，你怎能说没人知道呢？好了，下次再乱说夫人的坏话，我可要生气了。”

龙牙依靠在马车的座椅上，双眸轻闭，头晕脑胀倒是缓解了不少。每到此刻，他心里都是念着绫的好，更是念着绫的那碗醒酒汤。于他来说，遇到阿绫，真的是不知几世有幸了，那当然是呵护着了。

“喏.....车夫，快点。”

佣人倒是想起一件事，以前龙牙出去赴宴，直到丑时才跌跌撞撞的撞回府里，待绫一问，原来是喝醉了被哪个小姐留下赏月，不然子时便已打道回府了。那小姐留龙牙时，龙牙喝的稀里糊涂的，也就留了下来。阿绫听了，从院子抄起藤条就追着龙牙打，一藤条一藤条地就打过去，每一藤条都是十足的劲抽过去，空气中都是被撕破的声音。但别看阿绫气势凶，其实没一藤条是打中龙牙的，都是擦着他身子过去，往地上，往树上，往墙上抽。阿绫直打得藤条断掉，把那半截藤条往地上一丢，转身便往厨房跑去。龙牙在原地待了一会，便捂着后背，跌跌撞撞地走了回去。据说那时候龙牙已经准备好被休了，更打算把绫囚在府里算了。但谁想到绫拿着一碗微温的醒酒汤，还有一小瓶子的药膏走到龙牙那，绫让龙牙喝了醒酒汤，教他不那么难受。又是眼里噙着泪水的，万分心疼的给龙牙上药，龙牙背上有一条鲜红的印子，正渗着血。许是刚刚不小心抽到的。

自那以后，龙牙喝酒没过亥时。

月亮撕破了云层，透出一抹银光，洒落在院子里。

“夫人，醒酒汤已经温着了，您可以先去房里歇着，牙相很快便回。”

这里的佣人都是龙牙亲自挑选，从家里带过来的，当然认得那个坐在院子里，正盯着小炉的女子。那便是他们的相国夫人，乐正绫。和他们的相国同姓，真真正正的相国府第一人。

“我亲自等便是。”

一想到小半年见不得龙牙，心里顿时麻麻的，一股子说不出的烦闷。就绫的性格，她当日便急躁躁地启程，追着龙牙来了。披星戴月的，赶到府上方知龙牙已经赴宴去了，即刻叫人温起醒酒汤来，龙牙酒量实在不佳，没这醒酒汤，今晚怕是昏昏沉沉的，睡不踏实。

当然，倘若她不追着龙牙来，那才怪事呢。

“夫人小心受了凉。”

身后的侍女给阿绫披上了一件披风，以抵御夜里的寒。月光撒着清辉，诉说着龙牙和绫往日的故事。

待到龙牙回到府上的时候，阿绫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趴在院子的石桌上，迷迷糊糊地只感觉被谁抱着了。阿绫轻嗅一下那气味，便知谁是谁。

“夫人，夜安。”

回应龙牙的，是阿绫的熊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