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传说】五.

夏枳“你是谁？我怎么会知道啊。”

张云雷“可是，我不记得了……”

夏枳笑了起来，拍拍张云雷的脑袋。照她的年龄来计算，已经可以当对方的奶奶了——不过鲛人一族一百五十岁才算成年，现在的小鲛人也不过是个没成年的孩子。

看着对方稍微有些僵硬的表情，她弯着眉眼，对他伸出手：

夏枳“既然捡到你了，那以后……你就是我的人类了。记不记得清又有什么关系？”

张云雷“……”

夏枳“你该不会，是不想答应吧？相逢即是缘分啊——我看你好像无家可归的样子才这么说的。”

张云雷怔愣地看着伸向自己的那只手，很小、很白，在月光的照射下几近透明，腕上系着一根挂着小木鱼的红绳。

张云雷“……好。”

他握住对方的手，没什么温度，但莫名让人觉得心安。

圆月在云层后探出头，温润的光芒沿着对方银色的发一直在身后流淌成浅浅的河。看着夏枳浅笑盈盈，好像全天下最纯洁的水晶也比不过她那双盯着自己的浅蓝色的眼眸。张云雷看着对方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狼狈却安详的模样，忽地心头一动。

灵珠［滴——张云雷好感度加五］

偌大的皇宫里，已经很久没人对他伸出手了。

记忆里……自从母后过世，迎接他的便是日益艰难的日子。他虽然是名义上的皇子，实则早就沦为了贵族圈子里公开的小丑，凭借着一张精致皮囊才堪堪讨得那些贵女欢心，尤其是花辞的庇护，才不至于让张云雷在青春期因为其他人恶意的欺辱丧命水池。

但即便如此，他也只是混了个活命机会，靴子里的铁钉、被划烂的常服、藏匿于桌下的蛇蚁……那些卑微的、糜烂在黑暗里的日子，他只能咬着牙、狠狠吞下血泪撑过来，却忘记了自己也是该被阿爹阿娘捧进手心的年纪。

花辞喜欢他照顾他，但是他们的身份根本不对等，他经历的那些没办法跟对方讲，她是高高在上的小姐，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光明；他是被人唾弃的废子，只能为了一个翻身的机会不惜拼上性命。

而现在，这个机会就坐在他的眼前，伸手往他的饭碗里夹了好些热腾腾的菜肴，还弯着眼眸问他合不合胃口。

夏枳“我们这边像你一样的……嗯，人类比较少，现在只能准备这些了。不过再过些日子，是一年一度的烟火节，他们会来归渔村交换货物，我可以带你去看。”

张云雷“好。”

张云雷夹起一口菜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着，忽地鼻尖一酸。记忆里那些吃不饱的日子好像忽地模糊了，蒙上了一层影影瞳瞳的水汽。

在夏枳这里，一个刚认识了不到半天的鲛人身上，他居然体会到了一种叫做“关心”的、让人莫名贪恋的情绪。

他连忙侧过脸，然后闷声闷气地吐出一个字：

张云雷“云。”

夏枳“什……么？”

张云雷“……我不知道。”

张云雷“但是脑海里有这个字，或许……是我的名字吧。”

夏枳“那好啊。”

夏枳咬着筷尖，眨眨眼睛说：

夏枳“以后，我就唤你云哥，可好？”

点起的的长明灯滚下了颗颗烛泪，跳跃的火苗似乎轻易就能储存于对方的眼底，让他像风雪中的旅人渴望最后的温暖一般鼓足了勇气飞蛾扑火。于是张云雷也笑了，勾着唇角点点头。

张云雷“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