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太宰治：

这是我最后一次认真地写下你的全名。

对我来说，写下全名本应算是一种无可救药、浪费时间的幼稚行为。我们早就过了那可以随意地大打出手的青涩时代，把身后托付给对方的记忆甚至也因为时间的洗礼而模糊不清。

现在的你，身披漆黑的风衣，踏着华贵的酒红色天鹅绒地毯，身形隐于宽大的办公桌阴影——包括我在内，所有人，无一例外的，在你面前都只能俯首，或心甘或不愿地，献上对港黑首领的忠诚。

沉浸于血雨腥风的少年犹如无所畏惧的骑士，拼杀于血流成河的鬼域；操纵着血雨腥风的男人嗤笑着把玩着手中的象牙棋，教皇的十字架浸透森森凉意。

回想起来还真是感慨，当年不辞而别的是你，后来执掌整个组织的还是你——森先生千防万防，却还是没有防住你这条叛出的滑溜青花鱼。

你果然是个天生的黑手党，不论是作为搭档，还是仇敌，又抑或是现在的主人，这一点你都体现得淋漓尽致。

无数次我沉默地站在偌大房间的阴影里，看你手指间雪白修长的鹅毛笔在纸上划出龙飞凤舞的字迹；你一人即可定夺【银之神谕】的价值千金，但跳动的昏黄烛火在你眼底仍无法留下哪怕些微的光影。

你说过你不想当首领的吧？

那又是什么让你终究是回到了这里？

或许我这一世都无法看透你那诡异的思维方式吧。

我现在也和曾经的广津老爷子一样了——作为最高干部，我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但每天面对一群噤若寒蝉的下属，我却莫名其妙的怀念起了以前那吵吵嚷嚷的时光。

那时的你，毒舌欠揍，却精力充沛。

那时的我，听到你的挖苦就会暴跳如雷。

当年的“双黑”尚且能在枪林弹雨中背靠背听子弹破风的凄厉声响，现如今我们一坐一立，明明只是咫尺之距，却仍是恍若隔了天壑。

——一切都不再是同样的场景。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你有一句话我一直默默烙印在心底。

那时你换下了沙色风衣，黑暗重新包裹了你；我们并肩引领着干部们站在宽阔的的橡木门前，不约而同地沉默地注视着精美的浮雕花纹。

黑色风衣缀着白虎毛领的白发少年伸手推开大门的一霎那，我隔着手套的皮革感觉到了似有似无擦过掌心的某样东西，还有你低沉慵懒却又让人无力抗拒的嗓音——

“中也，我不在时，不能，也不准使用污浊。”

我愣在原地，看着你走进门的阴影。

掌心是那颗宝石蓝的领结。

但是——对不起啊，太宰。

我可能不得不食言了。

太多的人觊觎组织的财力，总想要从墙角撬下那么一星半点——这次入侵的北美异能者中有一个能够让异能失控的家伙——抱歉，我没有让属下告诉你——因为我知道那是他们为我量身定制的杀器。

毕竟，断了作为你左膀右臂的我的生路，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个可以不择手段达到的目标。

能让他们如此煞费苦心地筹谋如何结束我的性命，也真算是三生有幸。

当首领已经很累了，我又怎会让这些蝼蚁碍了你的眼。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你身边了吧。十五岁的你说我是你的狗——那时不愿承认，但现在，或许我反咬的愿望一直没变吧。

但有谁的狗愿意去咬主人的尸体？

你这辈子都只能被重力碾碎成泥——等着吧死青花鱼。

X月X日

中原中也

【当日午后，港黑最高干部中原中也在与北美异能者的战斗中异能失控，与其领导者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