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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下

乱世深情,幸得圆满

兰君:

  今天我找璧君谈送她出国的事情,她同我说,她不走,不管刀山火海,她只想跟着我。我知道我辜负她太多,她不离不弃的跟着我,对我一片真心,可我除了名分之外,什么都给不了她。不是不能,而是不愿。这两年来,我在心中生出些对她的怜悯,我看她如同看当年的我。

  但怜悯里无法生出爱来,我努力表现得像个好丈夫,表面上放下与她哥哥的龃龉(虽然,并不只是因为她),对于她所有亲戚的生日,我都让杨副官记得提醒我备足礼物,我与她每周去听一次戏,每周回一次娘家,表面上看上去,我们十分恩爱。可是我知道,我心中对她毫无爱意,我能做到的,无非是用余生演好一场戏,让她可以告诉别人,她是幸福的。

  

  顾灵毓 癸丑年五月十五字

兰君:

  你在英国还好吗?

  今夜我在黔阳,白天刚刚打过一场恶仗,我们收复了黔阳城。

  这段日子我很快活,这是无关爱情的半个顾灵毓此生最快活的时候,我明确地知道此时我做的事情是对的,心里没有半点犹疑,更没有理智与情感的痛苦交锋,我很快活。

  时至今日,有些事情我可以说出来了。

  兰君,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加入了同盟会,早在光绪三十三年,嘉木从日本回来的第二年。是他拉我入同盟会的,他在日本加入同盟会,抱着在新军中鼓吹传播革命的心而归国投军,我是他率先要争取的目标,他同我讲了一整年他们的革命思想,最终我被他说动入会,但是没想到,仅仅过了几个月,他就被捕了。

  他是我的直属上线,新军和革命党内四处透风,为保我安全,他对我党籍的保密工作做得十分严格,宁安革命党中,仅有两人知道我身份,除他外,就只剩下宁安革命党党首。

  投身革命早已预备好牺牲,我和嘉木及那位同志早就约定好,我身份特殊,是最后一步暗棋。若嘉木暴露,我便努力想法子保全自己,勿惹嫌疑,同时取得清廷信任,探听消息,尽力保全其他同志。事实证明这个约定是有先见之明的,嘉木事发太突然,好在有这个约定,我们按约定行事,虽然牺牲了嘉木,但到底减少了损失。

  后来那几年,我一直作为宁安革命党的最后一步暗棋存在着。岳父死后,叶际洲派程东渐来拉拢我,和那位同志商议后,我假意接受了叶际洲的拉拢。与他们成为一丘之貉,只为取得叶际洲的信任,了解他对于剿灭革命党的种种部署,以便向那位同志传递消息,保存本省革命力量。

  你还记得那年春节吗?我带你上山却又下山,你以为我是去弹压革命,其实恰恰相反,我是为了向那位同志报告消息。

  那几年里,我做了一些事情,但是,兰君,我不得不承认,对于革命党,我始终是心怀疑虑的。

  那一年我们去湖心亭看雪,遇到杨书生自杀,繁星对这一举动不能认同,我曾出言呛他,实在是真情流露。繁星代表了革命党和革命党支持者中的一部分人,后来我加入了革命党,见到了更多革命党,对革命党有了更深的了解后,我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看法。或许是因为出身,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品性太过高洁,他们有一种俯瞰式的优越感,我总是怀疑,带着这种优越感,真的可以革命成功吗?偌大的中国,有知有识的有多少人?若他们想要建立的不过是另外一个帝国,这无所谓,但并不是,他们要建立一个民主国家。革命者不真正了解、同情、体谅、教化其民,而只是将他们视作是等待自己去拯救的愚民,这种革命,真的能成功吗?

  直到武昌起义成功,我仍旧心怀疑虑。

  所以宁安光复时,我才选择了按兵不动,事发太过突然,我怕这又是一场草率而终的起义,从光绪三十一年同盟会成立到宣统三年武昌起义成功,短短六载,足以完成一场革命吗?从古至今,哪一场起义是在短短六年间尘埃落定的?一个没有自己武装,依靠旧政府军事力量起家的政党,真的可以成功吗?我亦是新军中人,对新军有深深了解,清廷所创建的新军,真的和革命党民主共和的思想相容吗?我这步暗棋在暗中待了太久,踟蹰着,判断着走向光明的时机。历史证明那次判断我错了,那次判断失误让我险些送命,因为起义爆发时那位同志不在宁安,其他宁安革命党无人知我身份,他们险些要杀了我,我被他们关押了一整天,直到那位同志回到宁安才被释放。

  但我仍旧未能从暗转明,那位同志对我说了他的思虑,竟与我想法相合,我们都认为,短暂的胜利并不能说明什么,来日方长,局势难测,我这步暗棋仍有存在的必要。

  而且……更令我忧虑的是,革命党人中鱼龙混杂,你能相信吗?程东渐竟也成了革命党人。

  那年齐云山死亡的事情,明明是我和岳父一起做的,但狱卒却只供出岳父一个人,我那时便觉得奇怪,后来我派人几经周折找到狱卒老家,想尽办法探听出结果,才知道这件事情与程东渐有关。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不喜欢程东渐,我那时只说我的同学太多了没有必要都喜欢,其实是因为,对于程东渐此人,我有一种天然的怀疑,我不相信他是真心为革命的,历来时代巨变之际,都会有投机分子涌现,但我并无证据,只好按兵不动,静静观察以谋得证据。

  后来,革命党后继乏力,不少地方的起义都像是一场闹剧,起义方成功便频现内讧和乱象。袁公出山后,更是很快便出现了和谈趋势。

  兰君,我不得不承认,对于袁公,我是曾经抱过幻想的。

  我算是他门下子弟,见识过他的军事天才和政治手段,我曾经一度认为,袁公肯支持共和,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先改政体再做建设,武装可以慢慢建立,逐步向现代国家过渡……但我天真的想法在袁公发动内战企图恢复帝制的时候灰飞烟灭,他到底是旧官僚,抵挡不住龙椅的诱惑,要逆潮流而行。其实我早就该懂啊,一个人内心里若只有建功立业的想法而无济世救民的情怀,何以能真心共和?

  民国四年之前,我关于政治上的想法一直是矛盾重重充满疑虑的,我只知道清廷或许是错,却也并不认为革命党全对。但在民国四年袁世凯这件事情上,我知道,袁世凯必然是错的,不管从帝制到共和怎样地充满机缘巧合怎样地仓促,但若要再从共和恢复帝制,便是逆潮流而行。

  所以,这场仗我打得分外畅快,人在心里坚定时做一件事情,是快活的,幸福的。

  我仍旧不认为革命党的道路全是正确的,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真正正确的,但我知道,我眼下做的事情,是正确的。

  顾灵毓 民国五年二月五日字

  兰君:

  今天早晨,我在自己的鬓角上发现了一根白发。

  距离我第一次见到你,多少年啦,四十年,真是吓人一跳,半个世纪就这么过去了。

  你现在还好吗?我如今在黄埔军校做教官,一代代年轻的小伙子们,英姿勃发的,让我想起自己在军官学校的时候,也和他们一样,年轻漂亮过。

  我很喜欢这份工作,我说过,武装是革命之本,民主革命若想成功,必须有一支自己培养起的军事力量。我愿意奉献余生,为国家培养多一些军事人才。

  更令我欣喜的是,我似乎看到了正确的道路,一条不轻视“民”的民主革命道路,尽管在具体实施上仍有待商榷,但我看到了希望……

  顾灵毓 民国十五年七月十六字

  傅兰君慢慢翻阅着顾灵毓的日记,他的每一篇日记都是写给她的信,他没有奢望过她会看到这些写给她的信,这些信里藏着二十年的秘密,隐秘而悲辛。

  日记是跳着写的,因此并不算太多,傅兰君翻到最后一篇,那是在顾灵毓失踪前,民国十六年四月三日写的。

  这一天,是顾灵毓和傅兰君的结婚纪念日。

  兰君:

  你还记得吗,二十三年前,你就是在这一天坐着花轿嫁进我家的。

  那时候,你满心不情愿,洞房花烛夜还和我打了一架,明明挨打的是我,你却委屈得不得了,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我确实是欺负了你,在你不情不愿的情况下娶你过门。那时我还年轻,多狂妄啊,我觉得我一定能让你爱上我,但是最终还是失败了。

我知道,1913年,码头离别之际,你是为了想让我放你离开才说“你爱我”的,不过兰君,就算你是骗我的,也没有关系。有你给的这个美梦,至少在往后无尽的岁月里,每一次想念你时,我都会是开心的。

兰君,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会好好的。今生无缘,不能与你白头偕老,只盼来生,我俩能够生于和平时期,不必因为战乱而分离,而是能够相濡以沫,永不分离。

下辈子,你可要对我好一点!

还有,下辈子你一定要先爱上我!

这辈子我等你,已经等得太久了,所以下辈子,能不能换成你来等我,换你来守着我?

我这一生失败透顶,民国三年等不到一场雨,这一生等不到一句“我爱你”。

  顾灵毓 民国十六年四月三日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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