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

1913年的秋天，顾灵毓变卖了顾家家产，遣散了一众家仆，又将母亲和二婶送去了英国。

起初顾老夫人是不愿意的，毕竟她在宁安住了几十年，眼下顾灵毓又升了官，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她只需在这老宅安享晚年，等两三年后壁君再生下个一儿半女，这样她对死去的丈夫也所交代。可顾灵毓却要解散顾家……

她问顾灵毓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灵毓只回答说眼下时局动荡，说不定哪天战争就打起来了，国外更加安全，所以要送她和二婶离开。

她不懂政治，只好乖乖听儿子的话。

送她们离开的前一天晚上，顾灵毓把一张去英国的船票拿给程璧君。

程璧君盯着那张船票，呆呆的看了很久。

良久，她开口道，语气坚定：“我不走！”

顾灵毓看着她，竟有几分同情。许是因为她和自己一样，把一片痴心给了一个早就心有所属的人。

他的声音柔和了几分，不再像她刚刚嫁过来那般冷淡：“璧君，国内不安全，你还是跟着娘她们去英国吧。”

“那你呢？”程璧君站起来，反问他。

顾灵毓回答：“我自有打算！”

说完，他转身离开，程璧慌忙起身，小跑着从身后抱住她。

他轻轻动了一动，却被她抱得更紧。

“阿秀，让我留下来，留在你身边。不管前面是什么，都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听着她的一番话，顾灵毓却想起了另一个人。

如果今晚对他说这话的人是她，他会如何选择？

他想，他应该是舍不得放她离开的，但他最终会选择让她离开。

战火纷飞，刀剑无眼，他万万不能让她置身危险之中。

可是……

他的脸上浮现出几丝苦笑，这个设想根本就不成立，原本就没有这样的如果。

她不爱自己

她不会和自己同生共死

她现在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现在在哪？他不知道……

“阿秀！”程璧君的手在他的胸前摩挲。

顾灵毓一把抓住她的手，轻轻推开了她。

他过头来，看着她，轻声说：“璧君，别这样。你的深情，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回应，也回报不了。”

“你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一滴滴晶莹的泪从她的脸颊缓缓流淌下来，顾灵毓很是怜惜的用手为她拭泪。

“傻姑娘，你的幸福不在我身上，何苦执着于妄念！”

程璧君却面露欣喜，很是感动，他刚刚是在心疼她。

“没关系。我不在意。我不在意你的心里还有她，只要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就好。”

一天后，去英国的轮船缓缓开动，顾灵毓的母亲和二婶带着几个丫鬟仆人坐上了那艘大船，而程璧君就留在了顾灵毓身边。

只是，她早该想到，无论过去多久，她都无法打动他。

因为他的心早被另一个人填满，即使他知道她并不爱他，他也始终将她藏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