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五天后，沈蓓来到了凤鸣山。五天前，她差人送了一封信给傅兰君，信中说她就要去英国了，再过几天，就来向她辞行。

今天就是约定的日子了，傅兰君在桃枝的搀扶下，站在在门口等她。

阳光轻轻打在傅兰君的身上，本来今日是艳阳天，可她还是觉得冷。抬眼望去，一片萧瑟。

“原来，已经是深秋了！”院子里的玫瑰花已经凋谢了，傅兰君叹了一口气。“草木凋零，乃是自然规律，可她和这院里的玫瑰多么相似啊，都曾绚烂过，可最终都凋零了。

“兰君，怎么在外面站着，染上风寒可怎么办？”沈蓓握着她的手，想要给她一点温暖。可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自从傅兰君怀孕以来，身体就越发冰凉。

“没事，你不用担心。”傅兰君微微笑了一下。

沈蓓轻声道：“我们进去吧。”

屋里，桃枝已经备好了热茶。

“小姐，还是把这个抱着吧”桃枝把一个小小的暖炉放在傅兰君手中。

傅兰君没有拒绝。

“那你和沈姑娘好好说会儿话，我去看看您的药。”傅兰君怀孕以后，顾灵毓隔三岔五就会让人送药来山上。有安胎的，也有治疗咳嗽的。桃枝知道顾灵毓对傅兰君的情意，可一想到老爷的死和小姐的不幸都是顾灵毓造成的，她就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他。她自小在傅家长大，受了傅家的恩惠，又一直照顾着小姐，在心里也早就把傅兰君当作了自己的姐姐。她不能不在乎小姐的生死。眼下小姐有了顾灵毓的孩子，她就是再不情愿和顾家沾上关系，也必须暂时接受顾灵毓送来的东西。

自从老爷去世以后，小姐的精神就一天不如一天。桃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照顾好傅兰君的日常生活。

沈蓓看着傅兰君，见她憔悴的样子，心疼极了：“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傅兰君自然知道她说的是顾灵毓，她的神情有一些不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蓓的问题。

“我听说，你要去英国了，一切都打点好了吗？”傅兰君问。

“嗯。前些日子，我幼时的一个朋友从英国寄了一封信给我，邀我去英国住些日子。说眼下国内时局动荡，还是在国外安全。我想着，翼轸已经走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倒不如去外面看看，说不定将来有一天，我可以继承翼轸的遗志，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事。”

“那我祝你平安！”傅兰君知道她无法劝说她留下来，更何况，她也没有想过要挽留她。

不管是云山大哥，还是嘉木和翼轸，或是沈蓓，他们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选择自己要走的路。

“那你呢？我听说，你怀孕了，这个孩子……你怎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虽然这个孩子的到来是个错误，可他毕竟是我的孩子，这些日子，我感觉到他在我的肚子里一天天的长大，我就越来越舍不得。”

“那就生下他。”

沈蓓走到傅兰君跟前，握着她的手道：“兰君，你没有错，这个孩子也没有错。顾灵毓……他也没有错。只是，你们处在这个身不由己的时代。不要再怨恨自己了，也不要把所有的罪都算在自己的身上。”

“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是那样爱笑，那么阳光的一个女孩儿，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兰君，你想不想离开这里，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去和顾灵毓商量，我去求他，求他放你自由。

沈蓓无比坚定的看着傅兰君，期待着她的答案，傅兰君却摇了摇头。

“阿蓓，自从我被他关在了这里，我的心就死了，外面的天地和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我，早已经和我无关了。”

“你不用太过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等他出生以后，我就会去赎罪的。”

“什么赎罪？兰君你在说什么？你是打算以死谢罪吗？”沈蓓被傅兰君说的话吓了一跳，她竟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此刻，沈蓓觉得无比庆幸，还好她来了，不然她就要失去她这个好朋友了。

“兰君，你不可以有这样的想法。南嘉木的死和你没有关系，翼轸的死，还有之前那个孩子的死都和你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跳不出这个死胡同，非要把所有的罪责都一个人揽下。”

“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走的。我们到英国去，去开始新的生活，忘了南嘉木，忘了顾灵毓，忘了这里的一切好不好？”

“真的忘得掉吗？”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傅兰君轻声问道。

沈蓓揽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柔声道：“会的。到了英国，一切就会不一样了。你一定还会变成那个阳光活泼的傅兰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