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是夜，满天飞雪中一女子手持昏黄的宫灯，独立于朝鸾殿外。女子发髻有些松散，朱唇轻点略施粉黛，腮边还挂着几不可见的泪痕。着一身月牙白苗银的广袖裾裙。皑皑白雪映衬着女子姣好的容貌，仿佛世间空寂，只有她一人。

女子将宫灯放在雪地里，提起裙摆缓缓跪下，分外虔诚。

“臣女清欢，拜别父皇母后，愿父皇母后身体康健，事事无忧。也愿天佑我大越，民富国强。”清欢说罢，对着紧闭着的宫门磕了头。

今日午膳时分，李公公忽然来传旨说皇上要见她，她匆匆梳洗上妆。不知父皇为何叫的这么急。

到了朝鸾殿，并未点太多灯，显得沉闷。皇上皇后都在，面色严肃。清欢微微皱眉，意识到了事态恐怕不好。

“父皇，母后。”清欢行了一礼。

“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坐。”皇后走下来，握住清欢的手，没忍住落下几滴泪来。

“母后，这是怎么了？您别哭，万事都是有办法的。”

“清欢，你是父皇母后最疼爱的公主，你大姐和三姐都去和亲了，本想让你在越国找好男儿，在父皇母后这里承欢膝下，可现如今竟是不能了。”皇上坐在高位，眼里全是不忍，自己从小最宠的公主马上要送去别国，受骨肉分离之苦，怎能让他接受。

今日早朝，传来消息，越国战败于大梁。大梁使臣提出，要越国嫡出公主和亲，而嫡出的公主，只有清欢一人。

“欢儿刚满十六岁，大梁远在千里之外，怎能受得了这样的苦！”皇后哭的歇斯底里，本想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让这场离别体面些，了到底是骨肉分离，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精心养在身边16年，实在不忍心。

清欢笑了笑，拍了拍皇后的手，“母后，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皇后已然哭的说不出话，

“欢儿，我与大梁使臣已经说明，到了大梁和亲人选你自己挑选，只要是皇室中人即可，务必选择自己喜欢的，我们大越儿女敢爱敢恨，他们大梁皇上已五十有余。不必为了国家牺牲自己的幸福。虽说我们是战败，可大梁还是对我们有忌惮的。到了大梁，自己活的开心就好。”说到这，皇上也红了眼眶。

“多谢父皇，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和亲本就是公主的责任，女儿此去必然珍重自身，也请父皇母后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第二日天还未亮清欢便被豆蔻从床上拽起来梳妆，清欢的发质极好，墨色的青丝倾泄而下，如上好的绸缎一样顺滑，豆蔻用篦子沾了山茶花泡出的水，梳出来的头发满是山茶花香，清冽悠远，豆蔻手巧不多时便梳出了个凌云髻，细细敷了粉，描了眉，最后轻点朱唇。

清欢本就生的极美，肤若凝脂，平时就已经是清丽出尘，恍若仙子，如今细细梳起发髻，妆容精致，竟有冰清玉洁脱骨之感。

拜别了皇帝皇后，便踏上了去往大梁和亲之路，身后宫中一大群人乌泱泱站了一群，并无几人是真心相送，清欢只觉得可笑，走的这样匆忙，除了父皇母后不舍，竟再找不出牵挂自己之人，可见人心凉薄啊。

大梁使臣走在最前，一对人马里都是大梁的人，清欢只带了豆蔻来，豆蔻从小跟自己一同长大，为人细腻是最合适的人选。

清欢其实也出过远门，九岁去幽兰谷和师傅学了医术，如今刚回来，便又要去大梁，陪在父皇母后身边的时间实在是太少，如今再次出宫除了不舍，心里更是多了些雀跃。出了四四方方的皇宫，郊外的空气都好像更好闻一些。

走了约有小半月，终于到了大梁，大梁与越国的凌冽寒冷不同，大梁的冬天阴冷潮湿，冷风刮着仿佛要渗进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清欢一边下轿一边紧了紧披着的银狐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