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京都

“前头在吵些个什么？还不去给我赶开，这里坐的都是贵人，冲撞了可怎么好？”这位低头小声训斥小厮的夫人就是刚刚回京任职的京兆府少尹的正头太太段氏。今个儿就是烧尾宴，段氏是一点乱子也是不能出的。

小斯低头回复“回太太的话，好…好像是…是…”

段氏没了耐心催促到“是什么是？赶紧说！”

小斯慌张赶紧答“是…是七王爷。”

一声七王爷如雷般给了段氏当头一击，段氏腾地站了起来，还引来不少人的目光。“呵呵呵……各位府中照顾不周啊，别嫌弃慢用慢用啊。”段氏赶紧换上一副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用心招呼起客人来。又低头小声与小斯说着“可知道是为了什么？”然后又抬头对着众宾客笑着点头并脚下不停地往外面走着。

小斯低头小声“回太太，听着好像是丢了个府里的下人，找到了要抓回去呢。”

“你们都是傻子吗？王爷会亲自出来抓一个下人？”段氏斜了小斯一眼。

小斯内心虽是想着这就是定王府的说辞，如若不是也没人敢打听啊。但嘴上还是说着“是小的们没用。”就低下了头。

段氏紧紧忙忙的往前面走着。

这定王是宫中的七弟，自从十年前开始，由着他斩杀逆党有功，不得杀。又是先皇喜爱的皇子，又有有些根基的母族，一直被忌惮。所以这几年就是个闲散王爷，时间久了更是荒谬起来，整日混迹花楼，抗着王爷私自离京的大罪，只为了一个美名在外的瘦马。本说是有一个嫁过去的姑娘也不久就死了，至于怎么死，传闻就多了有人说府里美人舞姬众多被气死的，也有人说是定王荒淫无度活生生把人给玩死了……

段氏到门前一看一个浑身满脸是血的女子在地下疯狂想往前爬，后面几个穿黑衣服的大汉看她爬一段就把她拽回来，再看着她奋力的爬。每次被拽回来那女子都用手绝望的扣着地下，硬是磨出一道道血痕，可嘴里却发不出声音。这时大汉就会哄笑。在一旁马车中半开的帘子里有一位白衣男子，这位应该就是那定王爷了。只是半开的帘子遮住了脸，但里面应该是看得到那满是血痕的女子的。

周围一众人脸上表情各异，有的看真热闹，有的眉头紧皱像是愤怒，有的满眼可怜像是同情。但终究无人敢上前。

段氏今日是要宴请的是满京的贵人，半点不能冲撞，可着前面的是恶名远扬的定王，段氏也不敢向前，要知道得罪他的人，他是必然会报复的。宫中得知就是一顿训斥，给些颜色关关禁闭，迟早是要放出来的，但是只要这位定王得知了是谁传给了宫中知道就会继续报复，直到家宅不宁的。所以今天就算是在当街上，也是没人敢上前的。

段氏焦急的不行，险些直跺脚。就听见郡公府到，段氏当时就顾不得别的赶紧去迎，要知道自从段氏的大女儿栾素锦嫁入郡公府，她们母女便是没再见过了，前几日刚搬入京豆见过一面，这也就是第二面。

“哎呦呦，这是谁欢迎啊欢迎。”段氏冲着郡公夫人招呼着。郡公夫人一向是眼高于顶的，本就瞧不上这门亲事，是郡公亲自应下她便也不好再说什么。现在这亲家任职京兆府少尹这才是面上好看很多了。

“亲家太太哪里话，如今亲家高升哪有不前来祝贺的礼。”郡公夫人微笑道。

这郡公夫人前些年瞧不上栾家，自然也瞧不上这个儿媳妇，栾素锦这些年过的也是不易得。瞧着她才出嫁没几年，竟已经有了中年女人那憔悴的样子，起色反而还没段氏这个母亲的好。段氏知道女儿日子苦，赶紧的找了席上客人多，初来京都照应不过来，需要人帮忙，就把素锦留在身边带着。

“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段氏想着女儿在京都知道的内情多，边想着问问。

栾素锦不慌不忙的说“母亲说定王？不用在意的，这种事时而会发生，前几日她还拿一个全身赤裸的女子双手绑住系在了马尾，活深深在地下被拖死了。”

段氏惊讶“这可是出了人命的大事，宫中不管？”

“管的，又无人骑在马上，说不清啊。”栾素锦摇摇头。挽起母亲段氏的胳膊。随着段氏往前走。

“这些个女子都是些什么人？”段氏又问。

“有一些是歌姬舞姬，说白了是自己贴上去的，是些个儿下贱胚子也不可惜，但是我听说也有许多的良家女子，被他瞧中就定要带走的，不管是愿意不愿意的，你瞧瞧外面那个兴许就是个不愿意的吧。”栾素锦小声说道。

段氏睁大了眼睛，“那…那既然不会冲撞了客人，咱们就进去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母女两个一边走一边说着话“那两个是不中用的，教也教不会，我也是不指望了，你可定要在郡公府站稳脚跟……”

“哎呀，母亲知道了母亲。”

“……”

……

“错了错了，重来！”

“胡闹，你又想赖账。”栾老太爷冲着孙女直瞪眼。

栾素霜撅着小嘴“定然是刚刚我喝水的时候祖父偷了子去，才不会是孙女输呢！”

栾老太爷不肯相让的说“你这个小猢狲，净瞎说。输了就输了岂能这么赖账。”

“不作数不作数!再来再来!”边说边把棋盘打乱。偷偷憋笑。

栾老太爷也不真生气，就用手指指素霜的头。

“大家都出去宴上闹了留你在这陪我这个老头子下棋无趣吗？”栾老太爷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孙女儿就喜欢的不行，要知道他嫡长子嫡长孙故去后就留下这个孙女儿在世上与她母亲相依为命，所以他对这个孙女儿又比旁的多了一些怜爱。

“是啊太无聊了，可是二婶婶让我留下的我能怎么办呢？”边说边做出一个很可惜的表情，可栾老太爷听见缺没有一点生气，反而笑“你不气你二婶婶偏心，不让你出去？”

“二婶婶是疼我的才不让我去那嘈杂的地方。听说前头出了乱子的，还是这后院里清净。”

“哈哈哈哈哈哈”栾老太爷笑着。

“随你怎么说，你也从不计较这些，你倒是和你父亲像极了。”

“极像吗？那我也能上战场吗？”素霜期待的看着祖父。

栾老太爷说“上战场可不是过家家，那我来问问你，今日前头的事你怎么看?”栾老太爷问道，栾老太爷喜欢与素霜说些过去的事，因着素霜的父亲生前是镇北军守军，所以有时候也会聊到行军打仗，栾老太爷知道这个孙女的眼界阔，主意大。总是期待她有什么不一样的见地。

“孙女只记得祖父说过一个十三岁披战袍上战场，十五岁收复四州失地得少年。”

素霜分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

“现在已然这般世道啊…”栾老太爷小声说着。

素霜心里想着，这是什么世道?是如百姓说的那样帝后不和，宫中昏庸，权臣当道？素霜总是听祖父感叹世道，但又不多说。素霜也从来不问，因为祖父能与她说的话，从来不瞒着她，要么是不该与她说要么是没到时候说，所以不说她便不问。祖孙两人屋里又重新开始棋局。

但是外面的喧闹没结束，不知是哪个清流言官在来栾府赴宴的路上看到，实在看不下去，出言阻止黑衣大汉。大汉并没有害怕“老头别多管闲事，没看见这是定王府的家奴吗？”

言官气极“你好大的胆子，定王府也不能如此嚣张！”指着大汉又说“就是你家王爷在这也不能这般为所欲为，明日我便一直书奏到宫中来评一评是不是这么个理！”

这时娇子一动，一个头带白玉束冠，一身象牙白的袍子的男子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手里玩弄着一个玉佩。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略带了一丝挑衅说道“哦？”

此声一出周围嘈杂的声音顿时鸦雀无声，虽说这定王荒淫无道，无恶不作，但是前些年身上那杀戮的气息太重，给人的感觉很有压迫感。又加上原有一身皇家的养出来的骄傲，一时间没人敢出声。

他往前走了两步小声的说“你猜你的奏书能不能到宫中？”

又往前走了两步“或者说你觉得本王还会不会让你有写奏书的机会？”说着便走到了这位言官的面前，然后挑了挑眉。接着转身而去。

言官气的满脸通红，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一个黑衣大汉从后面一下打晕，和那浑身是血的女子一起带走了。

最后一位黑衣大汉突然开口“我家王爷说了望转告栾老爷祝高升，栾老爷的客人与王爷投机，被王爷带去定王府做客了。望见谅。”

周围又开始了纷纷杂杂的议论，当然这句话也很快传到了栾老爷的耳朵里。栾老爷听闻是定王带的话。马上就是一头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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