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晚上，钱三一找到林妙妙单独聊天

“诶，你儿子寒假我要征用啊！”

“什么意思？”

“我让他考完试去我实验室帮忙，估计得到快过年了”

“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啊！我还打算给他报补习班呢！”

“我跟他本人商量了啊，他同意了，而且啊，你儿子那脑子够用，跟我一样，不用上补习班”

“你那时候不也上过补习班吗？高二寒假的时候。”

“林妙妙，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是从来不上补习班的，那时候去，还不是因为某人在那”

“切”林妙妙嘴里没说什么，心里早就被填满了“那我到时候也得看他期末的成绩再说”

“放心吧，肯定没问题，我这也是想让他早点完全接受我，而且你儿子啊，是块做学问的材料，我想好好培养他，以后要是能接我的班更好了，我早早退居二线，好带你周游世界”

“你……钱三一……”

“对，我知道这是你的梦想”

“不，现在不是了”

“为什么？难道……因为陪着你去的人不是他？”钱三一悻悻的问道

林妙妙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双目直视着他，坦诚的说道

“钱三一，我跟你在一起，不是因为自己寂寞，而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继续自己的事业，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吧？，这两年为了孩子，你已经牺牲很多了，其实，我是想让你从现在开始，就好好投入工作的，以后孩子们的事儿，有我呢，你不必再被困在家里，真的，你应该去做你该做的事儿，你也属于那里不是吗？

钱三一看着眼前的人，听了她说的这番话，他觉得他比之前更爱她了，老天还真是体恤他，让他在人到中年的时候能遇到自己曾经的爱而不得，并且得到了她的爱，而且今天，他深切的感受到了这份爱，想着这些，一下子把她拥入怀中，想对她说很多很多，最终却只说了一句

“林妙妙，我爱你”

——————

张天一期末考试成绩还不错，班里还是第一，年级能进前50，林妙妙答应了他寒假去钱三一那儿的请求。

尽管能在实验室的时间不算长，但张天一很珍惜，虽然只是给人家做些基础的工作，但他甘之如饴，有时候会做一些重复枯燥的内容，他一点都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因为重复多次而懈怠，每次都是认认真真完成，他觉得科学应该是严谨的，容不得怠慢。通过几天观察，两位博士都觉得这个小伙子，今后还真的适合投身科研事业，他们也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钱三一，钱三一其实平时也看出来了，孩子在这的每一天都更加证明了这点，特别是每天晚饭后，钱三一都会找他聊天，小天会把这一天的心得跟他交流，钱三一发现，自己真的没看错人。

今天是张天一最后一天去实验室了，早上出门后，一如既往的去找钱叔叔，每天都是他带着去的，见到了人之后，钱三一并没马上说出发，而是对他说

“早上吃的多吗？陪叔叔再去喝碗豆汁？”

“我吃饱了，不过再喝碗豆汁应该没问题”

两人来到家附近的小吃店，来了两份豆汁焦圈，喝了一口，钱三一问道

“小天，你习惯喝这个吗？”

“那个……我爸爸喜欢喝，不过以前在上海总也喝不到，自从我们回北京，他经常喝，也让我非得喝，一开始我不太习惯，不过喝的多了，觉得也还可以”

“叔叔啊，刚上大学的时候，跟着同学喝过，当时觉得世界上怎么有人还能拿这个当喝的，呵呵，等回国之后，却喝习惯了，觉得它的滋味啊，跟人生一样，起码，跟我自己的人生一样”

“您的人生……至于用这个来形容么？这个除了酸涩，甜的味道几乎感觉不到，您专业上取得的成就可不算小，用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吧”

“呵呵，勉强能算小有所成吧，可是取得了成绩的时候，想分享喜悦的人不在身边，感觉更苦涩啊”

“叔叔，您话里有话”

“呵呵，小天，这么些日子了，咱们应该算更亲近了吧，我现在说的话，你可能听了不舒服，但，我还想说出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喜欢你妈妈了，可是啊，我没勇气说出口，没想到我活到现在，老天给了我这个万分之一的机会，还能守护她后半生，你觉得我，有没有资格，成为今后守护你妈妈的人？”

“叔叔，您当然有资格了，只是我……”

“还需要时间？”

“是”

“行，至少你没直接把资格给我剥夺了”

“叔叔，其实我知道，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我妈妈也不可能永远一个人。所以，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我只是，接受这个事实，需要时间”

“那你不要多想这些了，现在就好好学习吧，我在清华等着你，经过这些日子，目标该明确了吧？不要清北了，直接清华吧，本科时抓点紧，直接保研，到时候就到我这，怎么样？想接着念博士，也在我这”

“叔叔，这个我可以答应，但前提是我分数够啊”

“你保持住势头，应该没问题”

“还有个问题”

“什么啊？”

“若琳她要学建筑，可目前看，考清华很难啊”

“嗯，这我知道，但她考天大应该没问题”

“所以我考虑要不要去南开大学，听说这两个学校离的很近”

“什么！胡说，这样不行”

“那个，南开的物理科学学院也挺好的”

“那儿的优势专业，和你感兴趣的不一样，再说，你觉得你们的感情会因为这120km的距离磨灭吗？”

“毕竟不在一起啊”

“那你想过她怎么想没有，你这样做她会不会有心里负担？”

“这，我没想过”

“那如果现在她为了你，留在北京，但是只能上排名靠后的学校，去学建筑专业，甚至，不学建筑了，反正她成绩在北京上个其他重点也没问题”

“这不行啊，我不能让她放弃梦想”

“所以啊，如果你那样做了，她跟你想法一样，她不会同意的”

“叔叔，若琳……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所以我很害怕有什么事让我们俩分开”

钱三一听了忽然想笑

“共度一生？现在的你，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吗？”

“叔叔，可能我们这个年纪，你们大人都觉得我们是闹着玩，但我不想……不想像您这样，若琳是个很好的女孩，肯定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觉得，所以我很想抓住她，我不想等到再过个十年八年的，再去考虑这个问题。还有，刚才您说的保研的事儿，之前我跟若琳商量好了，研究生要一起去美国”

钱三一看他一本正经的说着，一点不像开玩笑，特别还说道自己这个反面例子，忽然觉得，对待感情方面，自己真不如眼前这个小子，但他刚才说的，自己仍旧不能同意：

“既然决心这么大，分开几年又如何？何况没有多远，高铁半个小时就到，分开是短暂的，心里有彼此，也不会被其他人打扰，而且又想去美国念研究生，到时候忙都忙不过来。如果，你们有任何一个人迁就了对方，也许眼前能在一起，但日后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埋怨对方？到那个时候，感情能挺的住吗？与其这样，还不如都选自己想去的学校，看看年轻的你们能经受住这样的考验么！”

张天一听了，的确觉得有些事是自己想简单了，以前只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为对方付出就可以了，但是忽略了对方的想法，至于叔叔说的日后后悔的问题，自己从来没想过，但那种情形真的不会发生吗？

“钱叔叔，也许您说的是对的”

“其实，这种事情很难说出个对错，你们有缘分，怎么着也分不开。所以，现在不要想太多，就努力好好保持住学习状态，到时候考出最好成绩，你能达到的层次越高，今后选择的余地就越大。”

“嗯，我知道了”

“我还想问你个问题”

“您说”

“我知道你很喜欢物理，这些日子在实验室表现也不错，我是真心希望你今后走这条路的，但是吧，你知道，做学问是很清苦的，你想过没有？”

“我知道，但也不至于吃不上饭吧”

“呵呵，我的意思是说啊，凭你的智商，可以去学那些以后能带来更高收入的专业，这个你想过没有？”

“我知道金钱诱惑很大，但抵不住热爱，我是真想投身于此的。不过，您这么说，不会是怕若琳跟着我吃苦吧？”

“哈哈哈，你小子，就这么认定你俩能走到一起？”

“那当然，都说了不要觉得我们是闹着玩”

“放心吧，有我在，你们也吃不了苦。你就做好准备为祖国健康工作50年吧”

聊的差不多了，两人就出发了，今天其实没什么具体的事情了，只是收尾工作，到了那边，没一会儿就都干完了，张天一还自己把卫生搞了一遍。剩下的时间他都在想着早上和钱三一的谈话，倒不是纠结谈话的内容，而是他感觉，自从爸爸走了以后，自己好像再也没有和父亲一般年纪的男性有过这样的谈话了，今天的感觉，依稀让人觉得钱三一就像父亲一般跟自己聊人生，而且似乎，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

快到中午的时候，若琳来找他了，这时候钱三一出来跟学生和他们说

“快过年了，今天我请你们，东来顺还是全聚德，你们挑”

这个时候，张天一想了想，对钱三一说

“钱老师，要不，把我妈也叫上吧，我去通知她”

钱三一听了眼前一亮，孩子这样说的意思不言而喻，不过自己有点不敢相信，问他

“可以吗？”

“可以啊”这就是对早上那个问题的回答了。

钱三一很高兴，吃饭的时候可以说开怀畅饮，他还给小天斟上，让他也喝，林妙妙极力反对，他却说“这我们爷俩的事儿，你别管”旁边的学生们也开玩笑的劝到“师母，别担心，这个年纪喝一点儿没事，再说，老丈人给斟的酒，能不喝吗！”张天一还真跟钱三一对饮了一把。钱三一觉得今天的酒喝的不一样，这辈子喝的酒都是苦的，而今天的酒，是发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