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三回 坦白

“妖帅九婴见四位祖巫现身，我军集合地仙、散仙和巫族也有二十万之众，自觉无取胜之把握便按兵不动与投鼠忌器的我方僵持。本来敌我双方达成了共识，即等候天界动静行事，可有一件变故打破了这微弱的平衡。瘟癀出现了。”

“妖族一降临便毁灭了东胜神州，中界原本脆弱的空间更是岌岌可危。没过几年，各种天灾便层出不穷，最为棘手的瘟癀也自原东胜神州形成的虚空边缘爆发。我军有瘟部天神同行，尚有遏制之力。但妖族队列里并未有能遏制瘟癀的妖，他们对此束手无策，哪怕强如妖帅九婴也无计可施。”

“于是，等不到妖族本部回应的他们便破罐破摔，与我军开战了。我军虽然惨胜，消灭了所有妖，但除了五庄观在一开始收留的火种外，其余什么也没护下。建木也是在中界毁灭后才显现出来。”说到这里，正在汇报的东天将军声泪俱下，在身外身前以头抢地。

“末将辜负了陛下的信任，使中界遭受灭顶之灾。请陛下责罚！”

“请陛下责罚！”紧随其后，随东天将军下界的天兵也以头抢地，高呼道。

妖族全灭，输的一塌糊涂。与之相对，天庭没能护住中界苍生，也是惨败。这场战争没有赢家可言。

听完东天将军的汇报，周遭一片压抑。众神默然不语，面对如此惨剧，他们内心满是迷茫。妖族已灭，中界被毁，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陛下，这……”李靖欲言又止，似在询问接下来怎么办。

中界回到了近似于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的混沌状态。在眼前这片虚空里，除了神巫妖等非凡生灵和法宝符箓等超凡之物外，一切都会被其吞噬殆尽。

现在中界的天地不存，仅有五庄观尚在。由于根基不稳，流露出的“淤血”，即各种灾厄失去了源头。所以包括瘟癀在内的灾厄反倒消失了。

但恰恰是这个局面，让众神失去了目标。妖族作为敌人可以征讨，灾厄作为不利因素可以遏制，可对这最原始的状态他们什么也做不了。神不是创世主，他们无法无中生有，开天辟地重塑秩序这种事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畴。

这一刻，无力感涌上心头。他们和妖族战斗许久，抛头颅洒热血，除了排除无法沟通的敌人，剩下的目的可不就是保护自己曾经的家乡，护佑信仰着他们的苍生？这个结果直接否定了他们的努力，他们怎么能接受？

不同于泛泛众神，四御皆是若有所思。在妖师鲲鹏自尽后，长生大帝便追问过元始天尊的目的，可被身外身打断了。当时祂们心中便有了答案，见到中界这个模样后更是确定了。

毁灭中界是元始天尊必须走的一步棋。因为祂要重塑中界，在此之前推翻原有的一切是必要条件。

受着众神的注视，玉帝终于开口打破了许久的沉默：“诸位请起。有一件事孤该坦白了。中界的毁灭，孤是推动者，对这一幕早有预料。”

“中界根基问题困扰天庭许久，除了破而后立别无他法。而元始天尊在妖族复生后与孤私下里交流过，祂要以身反哺中界，重立天地，孤便同意了祂的计划。妖族复生，放妖帅下界，绝地天通都在计划内。但祂也有条件，祂要求天界、阴间永不与中界相连，除了极个别超凡存在外，其余生灵必须撤离中界。”

“你们现有四条路可以走。如果有累了的，失望的，觉得长生不老是一种煎熬的，就经由阴间洗去修为，褪去神格，转世以婴孩的形式暂留五庄观，待中界重立，秩序重建后过新生活。与一般转世不同，这次可以保留此世记忆，当然是否保留的决定权在你们手上。”

“如果还想继续守望，对天庭仍有归宿感的，就留下来。不然就脱离天庭，在天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亦或者对此心怀不满，心生怨恨，孤也等着你们来报复。”

“自此之后，孤将退位，天庭交由四御管辖。”

闻言，众神遭遇了第二轮冲击，更是震惊得难以言表。而四御也没想到计划的全貌竟然是这样。

老实说，等中界自然毁灭不是不可以，可那是一个长久过程，天庭收到的祈祷只会越来越多，也会越来越无力。于是元始天尊决定长痛不如短痛，同时借由妖族分散天庭的注意力，一气呵成地完成整个计划。

对这场战事的起因有了初步了解，众神说没有意见是假的。即便如此，也没有神有报复憎恨玉帝的想法。众神看得出来，后者实施此计划绝不是为了私利。当然，也不是为了苍生，而是为了天地。

现场再度陷入沉寂，直到元始天尊出现在中界中，无限扩充体内蕴含的力量。一时间无数金莲遍布，竟填满了整片虚空。

见状，玉帝说道：“在中界重立前，诸位请慎重考虑自己的去向，是去是留你们自己说了算。孤就在这，若有想报复的就趁现在。若无意外，孤退位后将永不现世。”

“陛下……”

玉帝话是那么说，众神却依旧没动。他们对前者是存有不满，但达不到怨恨的程度。同时，他们需要消化这庞大的信息量，更需要考虑前路如何。天庭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这对他们也是同理。

众神心有迷茫，需要寻找新的目标。

知道眼前这个玉帝仅是身外身的大神没一个出声。他们看的出来，玉帝说的报复其实是想给众神一个发泄的途径，而非将不满者全部除去。依玉帝本体消失时的那个状态，众神要是敢发起报复，那绝对会血流成河。所以这件事只能让看着还够理性的身外身来办。

不过话说回来，没有神表现出那个心思也是件好事。不然有神带头，现场极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未必不会再来一场内战。

后土身旁，烛九阴说道：“这位天帝，是号角色。你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虽然是宿敌，但当得知妖族无一幸存后，几位祖巫也是一阵唏嘘。

“以苍生为本，还是以天地为本，确实难以抉择。”后土答非所言：“这一仗，换来了天界万世安宁，和中界的无限可能。或许这便是他憧憬的景象吧。只不过代价太大了。”

另三御也久久无言。祂们并无接管天庭大权的欣喜，有得只是叹息。经过此次事件，心散了，再加上失去了守护的对象，天庭可谓名存实亡。

经此一役，三界格局彻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