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清风明月（二）

八年后，一魂突然回归，道长身体不适一下子跪倒在贫瘠的田地里，寄生灵纷纷伸出手为道长指路，扶着道长来到田边坐着。道长心中阵阵不适，恶心由胸腔涌入喉咙，内心是止不住的悲凉与自责。又是一阵恶心想呕吐却吐不出来，停留在喉咙只剩下丝丝呻吟与身体不自觉的颤抖。手指立马捂住嘴巴，蹲在地上一滴一滴的血往下滴，果然道士的眼睛又开始向外渗血。这次寄生灵们都没有抢着要道士的血和反而大家一起合力拍打着道士的背安慰着，即使什么都不知道也可以静静地待在一旁陪着道士。

“你们吃吧，没事的。”从悲情中抬起头，嘴角虽上扬可是却不难看出那嘴角的苦涩。

得到了道士的同意寄生灵们才开始吃那滴下来的血，从这滴血中它们感同身受，本来高高兴兴的手都放回了土壤中。

“铮铮……”

那是锁链摩擦地的声音，黑白无常一前一后走在田间，他们中间被铁链拷住双手双脚的男子走的很慢，每一步都紧紧的贴着地拖着脚走路。

黑无常在不耐烦的在前面走着，嘴里还嚷嚷着：“走的这么慢？害怕了？你在人间恶多年今日才感觉害怕？可笑。”

可笑？

真是十分可笑。

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对面，自己却无法开口叫他的名字。

两行泪从乱糟糟的的刘海下流出，曾经那可爱白净的脸早已不在，现在只剩下脸上那红红的血迹与泥土混合的黑色。哽咽着，想说却不敢说，说了会怎么样？我对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他还会跟我说话吗？还会留糖给我吗？还会碰我吗？嘴唇蠕动，确迟迟发不出声。

晶莹夹杂着无法言语的情感落入田中，这滴相思泪，至恶至浊，执念太深……

田里的寄生灵舔尝后他们的手都缩回了地上，渐渐消失……只剩下满地黑色的种子，仔细一看可以看到黑色中的一点红。

他无力的跪在地上，眼睛直直的看着那令他窒息的背影，任凭着黑无常在前面拖着他。黑色的衣服破旧不堪仍在地上摩擦，磨破了，血和肉混合在一起，血里竟然还有黑色的破布，他感觉不到疼，腿脚早已麻木，内心疼的麻木……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露出惊恐的眼神，疯癫的扫视四周，想回去寻找，可是他被禁锢在锁链之中。黑无常以为他想逃跑用锁链死死的拴住了他的四肢，一只手牵着锁链的一头，另一头甩给白无常。

不管他再怎么挣扎，始终都是徒劳，看着他走过的路，眼神慢慢变得灰暗……

“薛洋，你可知罪？”阎王话语字字凌厉，可那唤名薛洋的少年目光仍旧呆滞。

“大胆！薛洋！你可知藐视阎王的后果？”白无常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情绪呢说道。

黑无常可不想白无常这般文雅，直接拿着手里的铁链直逼薛洋那被黑血玷污的脖子。大概是渐渐地没有呼吸，薛洋才从大脑缺氧中醒来，开始挣扎，黑无常松了松铁链，勉强才可以呼吸，要是刚刚再不挣扎怕是要被黑无常拧的魂飞魄散。

“呵呵，世人说我恶？我承认，我就是恶。”薛洋也猜出了他们会如何审问他，如今糖被他弄丢了，他还奢求什么？原谅？

不，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要他，但是他却没有勇气再次面对。

不管不顾腿上的伤顶着压力，艰难起身直视着阎王，毫不畏惧的开口：“我恶我屠人满门是他们活该！欺我者，我要让他以死来还。”言语变得更加激烈大声吼：“不！这不够！这世道不公！凭什么我要断指！凭什么非要我一个人承受着一切！凭什么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永生永世我只想要道长一人呀！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颤抖的双肩诉说着无尽的悲凉。

对呀，如果那一天他没有拦车，如果他没有断指，如果他没有去屠人满门，他是不是就不恶了？但是这样他会不会再也遇不上他的道长了？他不知道，他也不敢想，就算为恶他也要与他的道长在一起。但是为何他害怕了？他连叫他道长的勇气都没有了？不禁自嘲。

看着眼前这个笑的疯癫的男子黑无常不屑道：“疯子就是疯子，阎王大人这一世别让他投胎了吧？就让他待在十八层地狱好好待着。”

阎王大人也算公正，并没有恼怒，细想原因，在这世上有因必有果。但那一城的普通人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遭受那些的待遇。皱了皱眉头，叹出思量：“你便去往地狱一层待上一世，来洗掉你身上的罪恶。”

薛洋没想到的是地狱一层竟在他刚路过的贫瘠之地之下，透过土地透过寄生灵他可以看到道长在上面的一举一动。薛洋甚是欢喜，他竟然还有幸可以看着他，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对寄生灵笑，曾经他也对着他笑过，现在他却无法拥有，只能静静地待在一层地狱一边受着这地狱之苦一边看着他一举一动。

晓星尘待在田间的时间越来越频繁，但同样他内心的呕吐感也越发严重。他每次来到这里离薛洋的距离越近，自己的心就忍不住颤抖。每当薛洋想伸手去触碰那无需的缥缈，晓星尘道长都会突然跪在地上双手捂住嘴巴拼命的干呕，有的时候恶心感过于强烈，那遮盖眼睛白色的纱布又被晕染成红色。

我……就那么让你觉得恶心吗？

就连虚无缥缈的触碰都让你反感？

目光暗淡，颓废的坐在地上，渐渐遗忘了地狱一层的恐惧。地狱一层虽是地狱里最轻松的地狱，但是它好歹也被叫成地狱总是名副其实的，地狱一层也有很多可怕的厉鬼，会夺人魂魄，食人心智。

厉鬼在地狱一层观察多日，见薛洋最近几日魂不守舍想着时候改用他填饱肚子，看着他的灵魂日渐消瘦，时机大好，立马向薛洋扑来。曾经失去的那条手臂刚被找回就再次被厉鬼夺去，身形恍惚，仍抱着手臂仇视着厉鬼。厉鬼被他瞪得的竟动弹不得，好歹也是地狱界的老人，回了回神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决定杀掉这个刚刚看到他丑态的人。

张牙舞爪，露出青面獠牙，气势汹汹的伸出他那强壮又发青的手臂，看样子是想把薛洋活活掐死。在他把薛洋手臂吃掉的那一刻，薛洋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已经打算全力以赴以死相搏。

最后双双倒地，厉鬼化为了灰烬，薛洋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但愿还有来生……来生与你相见……我定不会……

渐渐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