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秋贺文，微虐
文/雪糕
他对优一郎来说，这一切都很短暂。
他对优一郎来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不从以影响他生活的过客。
但优一郎对他来说，也许是此生唯一的救赎。
优一郎记得只是遇见他几次。第一次在优一郎十五岁的时候。
因为贪玩而夜深了，优一郎和小伙伴各散东西，准备回家。街头只有稀疏的灯光，以及照不出路面的银月，住宅纷纷灭灯，于是营造了一个恐怖的气氛。
优一郎自问有点怂，离家还有几公里的路，他最怕混蛋老爸总说的那些遥言，比如会有野狗或妖怪出没。昏暗的环境让他摸不清路，除了那些隔几十米才驻守的微弱灯光，只是够看他的影子。
而优一郎好死不死的跑去抄小路，与其说是小路不如说是一个废弃的公园，那里充满野生草丛，异常恐怖，可抄这路就节省了四十分钟。想到愈夜愈危险，优一郎还是硬着皮头抄过去。
然后优一郎就被硬生生的绊到了。是一块摆在路中心的石头。疼痛在几秒后从膝盖频发，优一郎痛得伊呀伊呀的叫着，心想怎会倒楣到这一个点。
优一郎抬起头那一瞬间，他看到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那整个人透着微弱的萤光，金色卷毛的少年正坐在千秋上看着他。
会发光的人类，该不会是幻觉吧。优一郎摇一摇头，再注视同一个方向，那个人消失不见，只是静静待着一动也不动的千秋。
见鬼。
优一郎容不得马上离开，他站了起来，才发现不痛了，膝盖上的伤消失了。
我的天。
优一郎吓得拔腿就跑，一枝箭般冲了回家，幸好并无大碍，只是被唠叨的老爸教育了一顿。
第二次是十八岁的时候。
这次是因为朋友的生日派对，庆祝晚了，于是出现当初的情况。优一郎以为那次只是幻觉，因此没放在心上。但是当他再次路过这个公园，他的心脏抨然一跳。
该不会又见鬼了吧。
优一郎自问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就是阴魂不散的鬼。那个俊美白晢的少年，那时差不多是十六岁的样子。为什么突然间就消失了？优一郎很好奇，于是提着胆子走进去。
结果优一郎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没长大的少年在坐千秋上，沉静地凝视着地板，这个人似乎注意不到他。
明明那时很明显他看到我的啊。
优一郎回忆想，于是他悄悄地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目光晃动，希望引起他注意。
“喂喂——”
此时少年转过头来，呆呆地盯着了上优一郎。
听得懂人话吧。
“你是人类吗？”优一郎问。
对方摇一摇头。
“你是鬼吗？”优一郎再问。
对方没回答，只是面向前方。
优一郎觉得匪夷所思，明明不说话就是鬼吧，可是优一郎觉得不可怕，因为他现在静悄悄的，似乎没有攻击性。
优一郎想了想，坐在那人旁边的千秋，金属架发出支呀支呀刺耳的坏叫声甚是恐怖，优一郎不敢很大动作。那人望了望他，继而面向前方，沉默了一会儿。
优一郎觉得自己不应该说话。应该说，他不知什么话会刺激到他，现在他们坐在一起颇和谐的，仿佛童年回到一样。
“想听我说吗？”
那人开口道，优一郎有点诧异地看着他，然后“嗯”了一声。
“我有一个愿望。只要实现那个愿望，我就会脱离这儿，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能帮我吗？”
那人面向了优一郎。
怎么这么突然。
“那是什么愿望？”优一郎晃了晃头，盯了盯对方亮蓝的眼睛。
“你能说得出我的名字。”那人扬起了浅浅的微笑，优一郎甚是不解。
“有提示吗？”
“也许没有。”
优一郎更抓狂了。
“为什么我非得帮你？”优一郎有点气恼地说。
“你不想的话……就算了。”那人显得失落。
这人是什么回事啊？ ？ ？
“哼，这点小事，我就找给你看。你瞧着。”优一郎拍拍胸口，心想有什么事难得过本大爷的。
那人回以一笑。
于是，优一郎就去找资料了。线索实在太少，只有那位少年的模样，于是优一郎就开始人肉搜索，可是这不是优一郎擅长的事。
对着一大堆资料，他不想活，可是他又不想放弃。明明定了承诺，随便反悔怎么行！ ……话说我为什么要和一只鬼较真啊！
优一郎觉得自己很白痴，相信一只鬼的话现在对着电脑埋头苦干，不如用这点珍贵的时间读书玩耍！
优一郎放弃了搜索，渐渐忘了这件事。
第三次，优一郎后悔了，他记起来已经是一年后。
当优一郎再次在深夜来的时候，那人还在等他。因为自己没有守到诺言，所以那人无法还魂吧？优一郎很内疚，还是顶着会被下咒的风险，施施走过去道歉了。
“抱歉……我没有找到你的名字……然后我忘了……真的对不起！！”
优一郎郑重地90度鞠了躬，然后他发现那人笑了。
“没关系。”那人说，只是静静地望向前方。
“我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我觉得你很眼熟，所以以为你能帮到我。”
那人面向了优一郎，一副好奇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
“优一郎。天音优一郎。”优一郎心想，反正告诉他也没关系，和这个有趣的鬼交朋友也不错。
“那是一个很好的名字。”那人笑了笑，“我能叫你小优吗？”
优一郎怔了一怔。
“不行吗？”那人再问。
“不……不是……”优一郎有些混乱，总觉得以前有人这样叫过他。
“那就好，小优。”
优一郎欲言又止。
只有一个人会这样不厌其烦地叫他。
如果把名字告诉那人，那人就会消失吗？
优一郎不敢说什么，因为他怕一开口就会说出那人的名字，他知道自己一点也不口密，老是不经大脑说话的。
夜更深了。那人叫优一郎回去了，免得让家人担心，优一郎点了点头，离开时心里一阵忐忑。
米迦。优一郎第一次想起那人的名字。
那是他无意中看到了迎似的词汇，米迦勒——大天使的名字，难怪那人会发光，原来他是天使。
优一郎从椅子伸了一个懒腰，盯了盯电脑旁的闹钟，已经是凌晨一点。他很困，可也一点也睡不着。
他思索着有关米迦的事，他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他，米迦很有善，而且是优一郎第一个认识的鬼。
优一郎不想米迦消失。
他又觉得自己很自私，怎可以因为不舍就令对方待在这个空虚的世界“活”着，永远离不开，也许对米迦来说是痛苦的。
可是优一郎不想。
他总觉得米迦这个名字太过熟悉，就像……曾经有过一段缘，而那段缘他记不起来。
优一郎曾试思索在什么地方和米迦见过，学校、商店街、住宅区……他常去的地方都想过了，但仍然没印象。
米迦知道了会怎么想？会憎恨自己不让他超生吗？还是温柔地说：“我不怪小优，这是你的理由”？优一郎觉得后者不可能，更是内疚。
于是，过了几天，正好是优一郎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优一郎决定去找他。
那人仍然在同一样的位置，没有改变。
优一郎心情复杂地走了过去，蓦地一下坐了下来。
那人弯起了嘴角，像是等待的老朋友久违地探望他，然而每一次的见面都让他铭记于心。那人永远都笑得那么好看，晨晞般的光映出于不衰的脸庞，掩不下那沫深邃的微笑。
——像是看见了故人一样。
优一郎察觉不了这一切，他只是混乱地抓了抓大腿上的手，喉咙里梗塞了一大堆临别的话。
最终那人缓缓开口：“小优有什么就说吧。”
优一郎扳直了身子，结结巴巴地向他说：“名字……我想起了，可是在那之前，我有一个要求。”
“毕竟我拜托了事情，小优你说，能做到的我都做。”那人认真地道，眼里没有半点怀疑。
优一郎深了呼吸：“你说你不记得你自己的名字，那么……对我的事情有印象吗？”
他想，他一定和米迦有些连系，只是作为卑微的人类他看不到罢了。
“为什么小优会这么想呢？”那人突然半垂了眼帘。
“我……”优一郎一下口吃，一时间不知怎么说，“我不知道——你有就说嘛！！”
那人噗的笑了一声，视线恢复了平和。
“我不能说，说了的话，小优会不舍得我……”那人蹙了蹙眉。
“那你就是知道我吧！！”优一郎铿然道，整个人激动地站了起来，背后的千秋吵闹地喧嚣着。
那人一怔，不反驳优一郎的话，但同时眼眸藏了冤屈：“小优……果然还是这个样子……”
那人指示优一郎坐下，清了清喉咙，才施施然道：
“我和小优相识的时候是八岁，在孤儿院。因为无父无母，我们一群在孤儿院的小孩特别在一起相处，成为了彼此的家人。后来，有人领养了小优，我认为他有了新的父母会比在孤儿院里幸福，但原来不是。”
那人哽了一哽。
“他们接走了小优，虽然一开始给了他充足的照顾，衣食住行都没有问题，可是父亲是个隐形赌徒，他染上了毒瘾，愈输愈赌，愈赌愈大，结果所有家产都赌完了。那个父亲以为借钱可以解决问题，最后只是背离了两母子潜逃，除了还债和被高利贷骚扰，母亲渐渐对小优不好，认为是小优带来不幸，于是打了他。”
那人半垂了头，脸色沉了一沉。
“我一直在找小优，可是那时小优不肯回覆我，于是我只好去他居住的地方找他，也发现他没有在，也许是害怕那些高利贷。然后，我在街上找到了他，他满身污垢，面色不太好还有被打的红肿，也不知是不是饿了，于是我说：“小优，没关系，还有我，我是你的家人。 ”可是当时小优只说了一句：“米迦，何必呢，我是你值得憎恨的人。 ”然后就一言不发地跑了出去。来不及解释的我跑出去追他，然后一辆货车就迎向小优驶来，我当时什么都没想……”
那人望向了优一郎：“之后不用再说了吧？”
优一郎沉默无言。他不会说什么去安慰他，也不想说什么去骂那个优一郎为什么不听人讲话，事件已经是事实，现在去骂谁都改变不了什么。只是……
“你为什么要救那个我？”
优一郎吐言，只是在孤儿院认识的朋友，为什么要冒生命去救他……
“因为那是小优。”那人的眼眸载满了感情，像月光一样摄人心魄，“因为是小优，所以我想救他。”
听见了这样的言语，优一郎不知为何内心涌起了什么，鼻子一酸，觉得眼前的东西变得朦朦胧胧，他垂低了头，不让对方看见他抽抽鼻子，擦擦眼睛那一副逊色模样。
不值得吧？怎么看也不值得，那么宝贵的生命就这样断送在他手上，看起来那么优秀的人，完全不值得。
那人想拍拍优一郎的头，然而他触碰不了他，只是在旁边陪伴着他。
“小优，你看看天？月圆了。”
那人指了指前面的天空，优一郎抬起了头，今天正好是月圆之夜，皎洁的月光挂在黑幕上特别的明亮，他轻轻了道了一句：“好美。”
“生日快乐，小优。”那人向他微笑。
“你还记得我的生日。”优一郎有点惊异。
“小优的事我都记得。”那人似是炫耀般弯起了眼角，其后神色有些无奈，“我也怕久了有天不记得了。”
优一郎捌了捌唇。
“……那个，”优一郎有点犹豫，“对不起，不论是名字的事，还是那个我的事，我向你道歉……”
“小优并没有错，就算是那一个小优，我都会为小优这样做。”那人向他微倾了头，“那么小优决定好了吗？”
优一郎看了看正面的月光，忖度了一会，然后点一点头。
“米迦，谢谢你。”
我不会忘记你。
优一郎看着米迦消失了，临走前米迦似乎想握着他的手，没有触感，也没有实质的温度，可是他感到心里流淌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暖流。
他内心的怅然也随之消失了。
美好的东西不是永恒的。他将会被掩没，但只要你发现他，记住了他，他就会在你心里，永远存在。
那个荒废的公园失去了人影。
月亮依旧那样圆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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