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徘徊，云海数苍白

一群身着黑色暗卫服的人，像洪水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涌入楼阁，他们右手握肘刀柄，步伐一致，将潇湘大厅前后出口围个水泄不通。

宾客早已四散，如此浩浩阵仗，要找出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可谓轻而易举。

“听着，”严世藩轻轻捏起酒壶，倒了一杯醇香，双眼微瞌，慢嗅鼻尖，“今日，若有只苍蝇从这儿飞出去，你们的脑袋也要搬家了。”

众所周知，小阁老的话比当今陛下还要重三分，侍卫们只感觉脖子一凉，不敢有丝毫懈怠。

搜寻声不一会传遍了整座楼宇。

夏小小听出动静，握住红豆的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得尽快逃出去，你知道这楼层哪里有暗格？”

夏小小清楚严世蕃来搜查，绝不能困在他手里，否则下场不死也残。

“我知道，孙五娘房间里的衣柜，有连接护城河的隧道。可是现下没钥匙，我们无法逃。”红豆一脸担忧，自责道，“早知今日，我当初应该想办法拿到的。”

“没事，无须自责，毕竟谁不知明日会发生什么。”

两人正想办法时，只听见脚边有金属碰撞的叮铃声，红豆确定周围没人拾起一看，脸色颇为震惊，她吞吐说道，“这是…这…是钥匙。”

夏小小也惊讶叹道，“什么？！”

大厅下，陆绎仍旧淡淡的品着茶，神色肃穆并无半点异常，严世蕃到恍然，咂不出其中滋味，他眯眼阴鸷暗讽，“小陆大人真是悠闲，莫不是也在等风花雪月之事。”

严世蕃心里清楚，陆廷这个儿子近几年一尘崛起，才华横溢，如此迅猛之势，于京城之后一统，定是祸患。

来这，定是不简单。

“严大人，说笑了，我来是依岑叔所托，寻求家妹。”陆绎放下茶杯，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本一女子搜寻数日未果，无伤大雅，只是，那姑娘是我娘定的娃娃亲，总不能丢了家妻让人讨了闲话。”

他说这话，比平时少了一丝戾气，听起来就好似对话语的女子已情深意重，难以自拔。

严世蕃站起身，侧头俯视着陆绎，脸上辨不清颜色。

“严大人若不信，几日之后，便可来陆府做客，家父家母亦为此亲证。”

陆绎说的很是坦荡。

严世蕃自然不会为了这样一件小事，亲身前去验证，不过他也对潇湘阁起了疑心。

这时，有黑影从二楼楼阁一跃而下，立即抱拳跪在严世蕃身侧，“报大人，里里外外搜遍了，并没有烟尘女子。只发现了一具死尸，属下检查过，居然是孙五娘。”

孙五娘，他的人就这样离奇死亡，这些人胆子愈发大了。

严世蕃突然冷笑了一声，咬牙切齿道，“好一出金蝉脱壳，严风，你说说是哪，出了岔子？”

人在眼皮底下还能逃，这不是询问，是定罪。

“属下愚钝，竟忘了空城计。”严风双膝在地上发出剧烈声响，他跪地半晌面不改色，“坏了大人计划，愿领责罚。”

陆绎静默看着眼前主仆情深的戏码，他把玩手中茶杯，直到刚刚那个乐器小厮在幕后默默递了一个眼神，他才弯起许久绷着的唇。

夏儿这时不在楼阁。

心里石头终是落了地，剩下一切都皆云烟。

好戏登场了。

“据我所知，严风大人也算是资质颇深的官僚，如此能力怎配在小阁老身边做事。”陆绎起身看了严世蕃身后的暗卫，只淡漠轻笑，“诸位为小阁老赴汤蹈火，尽心尽力，如此呕心沥血也该与其平起平坐了。”

那些暗卫看不出喜怒，只握在手中的剑不可寻迹的晃动几许。

人是最贪心的，更有甚者拥有能力，便不会安于现状，哪怕争个你死我活，也要尽力向上爬。

适者生存，物竞天择罢了。

“少在这挑拨离间，来人封锁城门，我不信两个女子能有通天的本事，彻彻底底消失于紫荆城。”严世蕃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怒火中烧。

陆绎没有兴趣看他在这示威，起身道，“严大人，在下还要寻找家妻，今日的酒就当我请你了，来日再聚。”

严世蕃盯着陆绎的背影，“我们的账，来日再算。”

“搜寻城外！”

“是！”

夏小小和红豆逃出来，幸好缝至旱季，水不深，跌跌撞撞游到岸边。

有一个女子身影倒映月光下，船只靠岸，夏小小才看清，“酿姨？”

穆萱酿已经等了一个时辰，她把手扶起夏小小，“怎么来的这么晚，快去换身衣服，着凉了。”

她看到身后还有一个姑娘，便问道，“她是？”

夏小小立即把红豆拉到自己跟前，“姨，她叫红豆，是我在潇湘阁认识的朋友，和我一样没有家人了，我们可以收留她吗？”

穆萱酿看着眼前的红豆，美艳绝伦，落水也还是仙气飘飘，这样一个人，带在身边，不知是福还是祸。

红豆看出穆萱酿的迟疑，摇头笑道，“没关系，不用麻烦的，我一个人也流浪惯了，如此四海为家也蛮自在的。”

言语里尽然是懂事和理解。

穆萱酿也知道一个人流浪的日子有多苦，无依无靠的，就当拯救下曾经的自己吧。

“和小小一起去换衣服吧，船很大，可以多睡一个人。”

“谢谢姨。”红豆开开心心的跑了过去。

穆萱酿摇摇头，这俩还是小丫头，喜悦悲伤都在脸上写着，培养她们克制情绪，怕还需很长时间。

风吹而起，水面波纹跌宕起伏，有黑影落在船廊边。

“参见小姐。”他一身黑衣，单膝跪地，抱拳。

穆萱酿向湖中心扔了几颗石子，“不必再唤小姐，记住京城无穆家，这般赶来，所谓何事？”

“严世蕃出城门了，一切尽在主子掌握之中。”黑影认真道。

“你做的很好，今日辛苦，下去领赏吧。”穆萱酿叮嘱道，“凡事让别人来就行，别暴露了自己。”

“谢小姐关心，属下明白。”

不一会黑影不见踪迹，只余海面的风缠绕指尖，吹起一地尘埃。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