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峥骨，何畏生死线

　　风吹的门扇框框作响，一声声像钉子一样拍击在心口，空气刹那间屏息如冰凝结一般，甚至将呼吸一同卷入这寂静漩涡中。

　　就在陆绎以为会这样僵持下去，鹿霖这时才将手从眉心取下，起身走了几步长长的叹了口气，“身为医者，职责所在是不能泄露患者的任何病情，老夫受人之托，恐怕是很难回答了。”

　　“至于你所说的灵香，老夫只能说存在即合理。”

　　这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陆绎自然听得意思，话半真半假才更惹人怀疑。尤其明明快要找到了源头，却被切断了最终的结果，回首发现是怅然若失，亦是深深的无奈。

　　“鹿大夫，言渊正是敬您是现下紫荆城唯一不屈权贵的医者，今日才会登门拜访，才会一求所知。”陆绎依旧拱手行礼，若不留意很难发现此刻他的指尖带了一丝颤抖，“我只想知道关于我母亲的病情，我只想知道是何事让她忧心，请体会一个做儿子的心。”

　　鹿霖听此瞳孔忽然一缩，一个做儿子的心，刺痛了他内心的最脆弱柔软的地方。

　　如果…当初，他不那么执着研究药草，如果他可以陪伴在妻儿身边，如果没有二十年前的的雨夜，他会不会还有一个家，一切是不是会不同……

　　鹿霖手背后，微光映着温和苍老的容颜，他看着窗棂外飘洒的雨点，“你娘的确病了，是很严重的病，这病根其实一直存在于她身上，只是近些日子都一个个显现出来，成了疑难杂症。”

　　疑难杂症这四个字让陆绎心微微一惊，瞬时他平静了神色，“此症状如何治？”

　　看着眼前小子慌乱不已，还能让自己镇定下来，鹿霖点头在心里赞许了一下。

　　“解铃还需系铃人，身上的病调养一年左右会见好，只是心病还需病人自己想通，这谁也帮不了。”他说着，右手在空中点了点，“此刻我提醒你一句，关于灵香最好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不要探究，不要好奇，记住，永远不要涉及那个鬼地方，都是为了你好。”

　　“可我娘的病是和它有关，我无法做到熟视无睹。”陆绎并不认同和原因撇开一切的选择，这是对事实的背叛。

　　“鹿大夫，如果否定根源，那么又如何向往新生？”

　　根源…鹿霖此刻只深深吸了口气，他念这两个字好久，是啊，根源无法抹去，它永远存在于人的生命里，不会抹去，无法消失，即使克制自己不去回忆，可它依旧在，依旧停留在脑海的一个角落，一经触碰，还是会隐隐作痛。

　　人永远不是自由的，总是被束缚着，所谓的老庄逍遥，不过是话本说书人畅谈的风味趣事，一笑而过，不可当真。

　　他看向了陆绎，“小子，追寻根源是要有代价的，这代价你付得起吗？”

　　陆绎薄唇紧抿，沉思着未开口说话。

　　鹿霖摇摇头笑了，手捧了桌上一杯热茶，一饮而尽，“付不起代价，就不要轻易尝试，知道的越多便承担的越多。你还尚在学途中，正是积累好年华，不要因小失大，你的未来，众所周知，风光无限。”

　　他说着朝二楼楼梯走去，摆摆手，“听雨声小了，我也不留你了，回去吧，好好照顾你娘，今日所听就当做我这老头胡言乱语，不必当真。”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鹿霖上楼的脚步声，声声回响。

　　“若我说，我付的起，您信吗？”

　　鹿霖停在了二楼最近的一层台阶，他的脚步忽然定住了，陆绎的话隐隐牵着他的步伐。

　　“为了我所爱之人，我可以不惧生死，即便粉身碎骨，也要他们安好如初。”

　　“我知道这一路会很难，但男儿有志在四方，若连至亲至爱都保护不了，又以何颜面苟活于世，又以何能力家国天下。”

　　“所以，我会拼尽全力，即便深陷泥潭，也要他们仰望天堂。这是我作为男人的承诺，也是我为所爱之人秉持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