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孤帆，生命已留白

两天后

　　扬州城下起了雨，零落的水花像极了岑祈眼里的泪光，他的心仿佛也在下着雨。

　　就在前一刻，穆老爷找他谈着穆宣酿嫁人的事宜安排，他承认他一句话也没听进去，整个人昏沉沉的，好像这一刻世界所有的纷扰已与他无关。

　　踏着这泥泞的小路，漫长无涯，四年的光景此时在眼前一一浮现，好像也在预示他们这一路走来终究不平坦。岑祈抬起头，任凭雨点拍打在他身上，雨珠沿着脸颊汇聚在下巴，滴落在地面。

　　宣酿，我们还是要错过吗？

　　他望着天，闭上了眼。

　　蒙蒙雨雾中，那一抹黑色在雨中站了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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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穿碧色的丫鬟分别提着食盒打着伞，从前院拐到后庭的一间别院内，打开锁，放了食盒，立马又上了锁。

　　穆宣酿听觉声响，几乎疯了一般冲过去不停的拍着门，“放我出去，我不要待在这里，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见他，放我出去。”

　　“……”

　　她持续了一刻钟，终于体力不支，顿时泪流满面，声音沙哑，抽噎着，“我恨你们。”

　　沿着门扇滑落瘫在地上，眼睛空洞的盯着前方，像个没灵魂的瓷娃娃。

　　岑祈，如果早知结局是这样，我情愿，那年黄昏你从未来过我家，我也从未见过你。那样，我便可以糊里糊涂的过着一辈子，我可以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我可以做什么事不会担心牵连，孑然一身，逍遥自在。

　　可年少我遇见了，遇见了这个惊艳我整个青春的人，他太好，好到无可挑剔，好到我可以不顾一切的想成为他的爱人，想和他一起生活，想给他自己拥有的一切。

　　岑祈，你出现了，你出现的不期而遇，你出现的不合时宜，但我就是舍不得放开你，我不想错过你，一想到往后余生没有你，就会好心痛。

　　镜花水月，海市蜃楼，难道我们就这么结束吗，永远活在回忆吗？

　　放开你，我不会活；不放你，你会死。怎么办，岑祈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窗外的雨声像把她卷进深渊，她头紧贴着门扇，眼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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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时分。

　　穆夫人掌着灯去了穆老爷书房，两人看着密探送的暗报，沉默不语。

　　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

　　许久，穆老爷道：“京城事变，计划得提前了。”

　　穆夫人手微微一抖，垂下眼睑：“但愿酿儿不会怨我们。”

　　穆老爷轻轻将手盖在穆夫人手上，“哎，怨也好，不怨也罢，只要她以后过得幸福就行了。有沈家在，京城那位也会收敛些。”

　　穆夫人叹口气：“只是苦了岑祈这孩子了。”

　　“鱼和熊掌注定不可兼得。”穆老爷双手负后，走到窗前，遥遥望着黑蒙蒙的雨天：“或许，这也不失为上天的一种考验。”

　　穆夫人摇摇头，心中不住叹息，造化真是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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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乌云密布。

　　穆宣酿刚一睁开眼便看到穆夫人的脸，她喉咙沙哑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

　　不一会院子内传来熙熙攘攘的嘈杂声。

　　“老爷要活剐了岑护卫，走，去看看热闹。”

　　“什么？岑护卫，小姐喜欢的那个？”

　　“废话，这岑护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活该……“

　　穆宣酿脑里嗡嗡作响，拼尽全部的力气，疯了撞开门跑了一路。

　　她不顾颜面的跪着，求着，半个月的离别，她等来的只是他的一句———宣酿，我们来世见。

　　又下雨了，她抱着他的尸体从天明到天黑，从天黑再到天明在雨里哭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的血染红了地上的积水，一圈一圈往外扩散，她不遗余力的将他的血用手掌汇聚在一起，仿佛找回他的血便可以挽回他的命。

　　所有人只觉她可能疯了，其实她到希望她已经疯了，疯子多好，不会背负这沉重的罪孽。

　　如果不是以前答应过岑祈好好活着，这时她早已随他而去。

　　岑祈，黄泉路走慢点，记得要等我。

　　穆萱酿轻轻抚摸着岑祈早已冰冷的脸庞，将自己的脸紧贴着他的脸，哀声呜咽，哭的像个孩子。

　　她突然从头上取了那把凤云簪，嘴角带笑将簪尖对准心脏，狠狠的扎了进去。

　　血一滴一滴喷薄涌出，染红了胸腔的海棠花，滴答滴答拍在地面。

　　她的血和他的血逐渐融在一起，像极了至死不渝的爱人，永不分离。

　　视线逐渐模糊，力气被一点点抽走，她好像看到了过去…看到了和他的画面…

　　“你…好，我…我是岑…”

　　“冷静，死了人不好办。”

　　“早去早回。”

　　“小姐，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谁要伤害你，让他们先踏过我的尸体。”

　　“别怕，有我在，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怕你担心，我努力挺过来了。”

　　“人间太苦，留你在，我不放心。”

　　“小姐好剑法。”

　　“嗯，输了。”

　　“一人一心半余生，都予你。”

　　“既已相赠，便无畏生死。只要那个人是你，就好。”

　　“时间停不停留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爱你，这定期早已超过了光阴。”

　　“萱酿，我们来世见。”

　　过去的时光一幕幕在脑海闪现，她笑着闭上了眼。

　　岑祈原谅我，答应你的话，我没有兑现。没有你，我真的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