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入宫后,唐期便将自己锁在房内,终日闭门不出。金景也整天不见踪影,见唐期茶饭少食,常儿着急的直在唐期门前张望。
金景刚从外面回来就看见常儿在公子门前踱步:“公子在里面?”
“在在在,哎呦金大哥你可回来了。”常儿喜出望外,“快进去吧,和公子说,让公子先吃饭。”金景端着碗点了点头。
唐期摩挲着领口上端的珍珠扣,玄衣箭袖,与全身黑装不同的也就只有领口上端的三颗莹白的珍珠扣。
修身的劲装给唐期添了一股逼人的英气和冷厉。贴身的黑袍勾勒出锋利的两肩,腰身紧贴着裁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看见金景端着饭进来,瘫坐在地上的唐期昂了昂头:“今天可有红肆的场?”
“午后有一场”金景顿了顿,将手中的碗筷递给唐期,“公子,这个红肆的确有些可疑,但——”金景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唐期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着筷子,瞥了他一眼:“说下去。”
金景点了点头:“属下无能,并未查到任何信息,还请公子恕罪,但据我近日所查,红肆的底确实很干净。”
唐期听完后脸上没有任何吃惊的神色:“没有人会傻得给你留下把柄,没查出来也是在意料之中。不过一点污点也没有,这红肆看起来凶巴巴的,不可能不是个惹事的主。”
金景点点头:“据我这几日的观察,这个红肆极其冷僻,从不与外人有过多的交流,每天除了唱戏外,从不出门。”
唐期环抱着手:“他通常都和哪些人有过交流?”
“这个······”金景低着头想了一会,“常与之来往的只有戏班的班主,还有戏班里的一个琴师。”唐期眯了眯眼,便沉默了下来。
转而唐期笑了笑,低头扒拉了口饭:“你认为他闭门不出,是安分,还是与人谋事。”
金景愣了愣:“若是闭门不出,便是无法行动,我在他门前观察了几天,无人进出他家,与人共事更是不可能。”
唐期幽幽的说:“若是,有个人就在他家里呢?”
金景猛地一抬眼:“您的意思是说,红肆家里不止他一个人。”
“我瞎猜的,金屋藏娇这种事很常见的嘛。”唐期含着饭,笑着说道。
唐期没有很快回答,他也知道这不过是个猜想,对红肆,他自己也察觉到了一些莫名的偏见,但红肆那天流露出来的杀气,着实让他难以忽略掉他。
直觉告诉他,红肆一定有问题他的底子不会像金景说的那样干净。
唐期猛地起身,筷子在指尖转了几圈后,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碗一推:“去给沾醉姐姐捧捧场吧。”
“公子。”
“嗯?”
“沾醉姐姐······是什么?”
唐期埋笑不语。
待到了西佳城,又与上次是另一番场景,所有的观众都在争吵,大致分为了两拨,甚至于动起了武。
金景一脸茫然,忍不住偏过头:“公子,他们这是?”
唐期把折扇往手上一拍,一副笑眯眯看戏的表情马上浮现。
争首座,是佳都城里大为流行的一种风气。
今天佳都城里几乎所有的商贾名流,公子王侯几乎都齐聚在西佳城,纷纷争抢着要戏台首座的位置。
他们认为,这不仅仅是看戏的座次,更是身份的象征,谁的权高位重,谁就有资格坐这首座,在平民看来,这或许很无聊,但对于权贵来说,这恰好能反映出一些东西。
而这次的首座争抢主要是在河滁丁氏嫡出第二子丁兆和巴香欧阳氏嫡出第三子欧阳勋之间,一方代表了河滁丁氏,另一方代表了巴香欧阳氏。
与其说是两个纨绔子弟之间的无聊争抢,更不如说是两家之间的博弈。
五大家之间名为百年交好,实是暗潮涌动,每一家都各怀鬼胎,无论是在政治朝堂,疆场军队上,还是在戏台青楼,勾栏瓦子里都想压对方一筹。
甚至这种看似幼稚的争座行为都得到了五大家的默认许可,为夺首座,整个家族都会倾力相助,或许在别人看来这有些不可理喻,但对这些家族来说,门面,比什么都重要。
唐期见多了这场面,晃晃扇子,从容地走上前。
金景见他上前,从腰间旋出配剑,盯着周围的围观的人冷冷一看,周围的看客看见金景其实也了然,没等他拔剑早早就有人自觉让出路。
在西佳城里混的公子哥哪个不知道唐期的混账,仗着金景功夫好,四处扬威,于是就有了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唐期看的热闹,都得让条路。
“欧阳勋!你敢打我!你信不信我今天废了你!”丁兆捂着青肿的脸冲着欧阳勋怒吼。
“姓丁的!老子今天就替你们丁家除了你这没用的祸害!”欧阳勋的脸色也不好看,双目血丝爬满,额上吼得青筋爆出。
唐期饶有兴趣的盯着两人,而两个人都双手紧捏着剑,但也仅仅只是拿着罢了。
唐期很清楚,这两人再怎么拔剑,都是虚张声势,没人会真的蠢到拿剑伤人,一旦伤到,牵连的只会是整个家族。
“丁兆,你一个下贱没用的商人,也配和本公子争?你就连经商都不如丁逸那个庶出,佳都的生意,你连个影都没看到,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脸在这里乱吠,回家看好你那些钱吧,别让一个偏房全给拿走喽,要不然,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你们丁家的正房都死绝了!”欧阳勋的话字字带刺,句句戳向丁兆的痛处。
丁兆气得脸色发青,右手抓着的剑柄愈发的紧,众人皆知,凡是谈起丁家必会谈及丁家最近名声大起的丁逸。
而与丁逸一个低微的庶出相对比,则是丁兆最不能接受的事,欧阳勋却偏偏挑着丁逸的事来扎丁兆。
丁兆为人最好面子,何曾受过这般屈辱,眼睛霎时血红,挺着剑就往欧阳勋刺。
丁家的仆从连忙扯住丁兆,欧阳勋见丁兆被扯住了,更加嚣张:“你来呀丁兆,来来来,爷今天站在这让你砍,唉唉,你们别拉着他,就他那胆儿,连个偏房都怕的跟什么似的,谅他也不敢动我。”
丁兆听后更为恼火,在挣脱了家仆的拦扯时,他突然感到自己被人狠推了一下,一个踉跄向欧阳勋冲去,手中的剑无误的刺进了欧阳勋的心口。
血慢慢从心口处流出,淌了一地的血映照出欧阳勋异常诧异的神情和丁兆几近疯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