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外传信徒

第一次遇见他时，我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使童。

他是由神父牵着手带回来的，他的名字也是神父亲自起的。

米迦尔——那是每一位天使梦寐以求的名字，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名字。

一开始薇尔和我说的时候我并没这么觉得，等见到他之后我才发现我错了，大错特错。

——甚至连“米迦尔”这个名字也配不上他。

哦，上帝，敬爱的神父大人，我对这个孩子，一见钟情了。

这里是天堂，是一个美好祥宁的地方。

饱受苦难的圣洁的灵魂将会得到欢乐，被赋予羽翅的天使们可以在天空翱翔。

米迦尔是受宠爱的孩子，神父亲自教导他，他也很快长出了六翼。

啊，圣母玛利亚啊，我真的好喜欢他啊。

我不甘于只在暗中观察他。我开始努力修行。

我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我的努力有了回报。神父注意到了我，我终于有机会和他待在一起。

米迦尔，我的小太阳，他好可爱。

高大空旷的圣殿里，只有我可以陪着他。

此时他只有人类孩童六七岁那么大，小脸圆圆的，白色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落下一片阴影。

尤其是当它像蝴蝶舞动翅膀那样颤动时，简直可爱到想让人抱住他给他想要的一切。

米迦尔还什么都不懂，我却对他产生了那样的心思。

我真是罪恶。

他躺在圣殿的长椅上，阳光洒落为他镀上了一层金。

我小心翼翼地抱起了睡着了的米迦尔，可这样还是把他给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刚刚睡醒里面还含着雾气，金色的瞳眸中倒映着我的身影。

“路西法……我刚刚是睡着了吗？”

我将他搂进怀里，他顺势抱住我的脖子，这样亲密的距离让我的灵魂得到了一瞬的满足，可身体却叫嚣着想要更多。

我像哄小孩子入睡一样拍了拍他的背。“没有关系，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米迦尔在我的怀里睡着了。

我偷偷进入禁地，学习里面的秘法。

那些咒法里有我想要的东西，这样东西可以让米迦尔永远地依赖我。

我悄悄地在他的灵魂里种下了印记。

我陪着米迦尔，直至他长到少年模样。

神父发现了我种下的印记，一怒之下夺去了我作为天使的身份。

我成了堕天使，归属是地狱。

我肮脏的心思最后还是被剖露，被米迦尔知道了。

我被押送走的时候，没一个人来送我。米迦尔也不在。

我在圆形门柱前站了很久，在报时的钟声响了第七十四遍时只等来了一个消息：

“米迦尔不想见你，你走吧。”

薇尔——现在叫她“米迦勒”更合适些——她站在门柱的另一边，手中执剑。

“是‘不想’，还是‘不能’？”我问她。

米迦勒沉默。

“你走吧。”她说，“看在多年好友的份上，我不会用剑驱赶你。”

“可我还是走了。”

我挥动已经变为黑色的六翼，那是罪恶的颜色。

我看向站在那里的大天使长。

“米迦勒，看在多年好友的份上，帮我带句话：

“路西法永远爱着米迦尔。即使天地改变，日夜颠覆，他的心也不会变。”

米迦勒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不可能知道的。”

从天堂落到地狱，我一无所有。

血液的腥臭在空中弥散，野兽的嘶吼回荡在耳畔，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黑暗。

这里没有光。

我想我的小太阳了。

神父的灵魂进入轮回，我趁机去了天堂，见到了米迦尔。

可当我走近些，一切都化为光消散了。那只是幻象。

“路西法！你还不死心！”

我挥剑挡住米迦勒的一击，然后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脏。

血液打湿了她的衣襟。头一回见她这么狼狈的样子，我笑了一下。

“地狱的酷刑我全受了一遍，都挺过来了，这又算得了什么？”

“我已经变得足够强大了。那些阻挡我的人，都该受到惩罚。”

“看在多年好友的份上，我会给你个痛快。神父……等他从轮回中回归，我将让他尝到地狱十八层酷刑的滋味。”

“恐怕你没那个机会了。”

米迦勒颇含嘲讽意味地笑了笑，“进入轮回的不是神父，而是米迦尔……神父为了消除你的印记献出了自己的灵魂……等米迦尔回来……呵……”

我驱动剑上的符文，米迦勒化为尘灰飘散。

当初阻挡过我的，全部死在了我的剑下。

米迦尔轮回归来，只看到了神座上的我。

当他得知自己的“亲人”都不在了后，愣住了。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为什么……”他嘴唇颤抖，“路西法！为什么！”

我放和目光，捧起他的脸温柔地吻去他眼角的泪珠。

“我爱你。米迦尔，我爱你。”

米迦尔推开了我，眼中的泪水就像洪水决堤止都止不住。

他红着眼眶，说出了令我绝望的话：

“路西法，”

“你真令我作呕。”

我疯了，彻彻底底地疯了。

我将米迦尔的心脏做成了晶石，里面流淌着他的血。

温热的晶石被我挂在了颈间，贴身放着。

神座之上，米迦尔闭着眼，脑袋微微垂着。

我从后面抱住他，非常虔诚地牵起了他的手轻轻落下一吻。

我是你最忠实的信徒

我除了你一无所有

为了你我天堂地狱皆可去闯

所以请不要抛弃我

我的神明

——第一章外传·信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