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0.Metamorphosis1

“江淼，班主任找你。”

刚做完准备动作散了队，一个女生就从后排走上来传话。

江淼有些奇怪上课期间班主任突然找她去办公室开什么座谈会，将信将疑地看了女生一眼，女生面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确实是代替传话的样子。

她点了点头便朝教学楼那边走。

入了冬的帝京已经冷的愈发难以忍受了，不似城西冬日里的温润，帝京的冷是刺骨的，风会沿着衣服没有遮住的任何一丝缝隙爬上皮肤，然后冻僵整个身体。她只得将下巴又往围巾里缩了缩，鼻尖仿佛已经在寒冷中失去了知觉。

“江淼！躲开——”

她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有人在背后喊她，刚转过身准备去看，葡萄柚的香气却在一瞬间充斥满她的鼻翼，巨大的冲力使得她趔趄了两步，却被来人稳稳地搂在了怀里。

这个香气她再熟悉不过，有些晕头转向的抬头，哗啦啦的水声在此时全数落进了耳中。江淼隐隐感到有些水花溅到了自己小腿上，身上却因为田柾国的庇护没沾上半点水渍。

少年的下颌线紧绷着，抬首看过去棱角分明，漆黑的发梢被尽数打湿，一滴滴的向下滴着水。他的胸膛炽热，她仿佛能听到少年有力的心跳声，围在腰侧的手臂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灼热的温度。

田柾国出乎意料的没有先怼她，而是抬头去看楼上的身影，洒水的人见事情败露早已逃之夭夭。

幸亏他折回来拿球恰巧遇到，不然这一桶水浇在怀里这个风一吹就倒的身板上…想到这，田柾国烦躁的心情更甚，冷声开口。

“耳朵是拿来当摆设的？”

头顶传来的声音听得出一丝愠怒，江淼被他死死地搂在怀里，闷声道：“田柾国，你先放手…”

没听到满意的回复，他顶了顶腮，手上的力气只增不减，“我记得我之前好像说过吧？”

“以后只允许我欺负你。”

这人现在又在闹什么小孩子脾气？！

一桶水虽然没落在她身上却是实实在在地把田柾国淋了个遍，江淼也顾不得他的语气，有些急急的开口，“你还有没有多的衣服快去换！现在是冬天会感冒的！”

“没带。”

“那你快点先回教室去，我叫管家送衣服过来。”江淼看他的力气松了些，急忙挣脱出来。

田柾国的脸色算不上太好，湿透的碎发下一双漆黑的如同泼墨一般的眸子无言注视着她。

江淼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踮起脚挂在他脖子上，绕个圈打了个结，将他外露的脖颈裹了起来。

“快回教室去啊。”

鼻翼间瞬间充满了经常从少女身上闻到的淡淡的橙子香。田柾国看着面前鼻尖微红的少女因为担心他眉头微蹙的样子愣了半秒，怒气像是被当头浇了盆凉水，无声无息地灭了下去。

他沉默了半晌，转过身朝反方向走，江淼这边刚接通管家电话交代完，便急急追上去。

“哎教室在那边，你去哪啊！”

“…监控室。”

江淼因为这三个字愣了一下，随即暖流流过心中，只是这种感觉只是瞬间的，下一秒便求生欲满满的开口，“小少爷我求求你了，你快回教室吧，你不怕冻死也得考虑考虑我啊！”

田柾国脚步微顿，转过身看她，“你怕爷爷找你麻烦？”

“……”江淼无言反驳，只得低下头躲避他的目光。

田柾国眸色沉了沉，冷声道：“还是你想在学校里继续被找麻烦？江淼，是只猪也能看出来了，以后找你麻烦的人只多不少。你要是愿意被当个软柿子捏，那我也没有意见。”

“我不会再帮你第四次。”少年最后只留下这么一句，眼里的光逐渐熄灭下去，那之中只剩下一片似有似无的失望，继而错开她的肩膀朝楼上走去。

江淼在他微微愠怒的语气里僵在原地。

对啊，田柾国说的没错，自己永远只会躲在壳子里，给自己戴上对一切漠不关心，逆来顺受的面具。这样的面具在日复一日里像是渐渐长在了脸上，与血肉连在一起，仿佛这就是她原本的样子。

田柾国在某些地方和闵星很像，他们都会在她身前张开臂膀替她挡风遮雨。但田柾国不一样，他不会像那个女孩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鼓起勇气的机会。

少年心高气傲，本就是天上灼灼的骄阳，不会因任何没有结果的事情停留。

她看着田柾国的背影一点点在视野里变小，然后消失在楼梯拐角。

——第一次，她萌生了想要打破束缚了她十几年的躯壳的想法。

第一次，她想要试着将懦弱的面具摘下，循着那束阳光无所畏惧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