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章节】
写在前面：非正文设定，与故事有一定的联系。
最初的感受是头晕，然后是剧烈的疼痛。此生所有刻骨铭心的记忆涌出，像是滚烫的沸水漫过，像是酸涩的柠檬汁溢出，像是一块岩石，沉重地压在心间。耳边是自己幼时受伤后的哭号，是有了面包后的笑声，是愤怒的大吼，是成为丧家之犬那一夜的啜泣。
无数的情绪和记忆像是无数只手，撕扯着所剩无几的意识。直到那些东西被慢慢地抽离，归于混沌。
林衔睁开眼，发现之前仿佛撕裂一般的头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平静，就像一潭死水。
映入眼帘的是教堂穹顶，云雾缭绕在上空中，遮挡了他的视线，看不见尽头。这些云雾变化莫测，泛着淡淡的金色，像是披上了最柔软的阳光。
林衔不知身在何处，混沌的大脑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还没有思考的能力。
“醒了？”
耳边是一个宁静的，温和的少年音。
林衔转动了他酸痛的脖子，看见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
少年有着纯黑的短发，极浅的金色眼眸里干净澄澈。他的长相比较普通，但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眼神让人难以忘记。
少年坐在空旷的教堂中唯一的座椅上，手肘撑在座椅的扶手上，手指交叉。他赤着脚，只穿了一件长袍和斗篷。
林衔勉强从地上撑起身子，看着少年从座椅上下来，一步一步靠近他。
少年停在他的面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说：“献祭于我，是你的荣幸，我亲爱的祭品。”
林衔的眼睛瞬间睁大。
的确，今天他为了几个面包，参与了一次祷告。那些人告诉他，只是参与一场祷告，就能得到几乎是他一星期口粮的面包。
可是祷告开始后，他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这群人想那他们这些被骗来的人做活祭，以取悦他们的神明。
眼前的少年，就是他们的神明吗？
“你……就是他们崇拜的神？”
少年偏着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神明对众生的俯视态度。
他说：“我对活祭，没那么有兴趣。”
林衔不可置信地问：“那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收回手，回到自己的座椅上，他一手支着头，说：“是你自愿献祭于我的。”
林衔话。恍惚间想起来，自己在临死前，身边的一个朋友向一个神明祈祷过，还拉着他一起祷告。但那只是自己乱说的，他也没想到逃离了一次献祭，却被另一个神收了。
但是眼下，不能让这位神明大人发现自己并不是他的信徒，不然自己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神明看着林衔，问：“你是我的祭品，所以你愿意为我献出一切吗？”
林衔没说话。这种情况下，说和不说都不对，不说虽然风险更大，但可能还有机会。
周围的流云迟缓了一下。神明轻轻地皱了皱眉，似乎对林衔的反应有些不解。他又问：“你愿意为我献出一切吗？”
林衔低下头，依旧没有回答。
神殿里流云顿了顿，接着流速变得有些快。
“呵，算了。”
林衔惊讶地抬头，看向神明。
少年模样的神明轻轻勾起嘴角：“反正你已经是我的祭品了。”说完，殿里的流云又恢复了正常。
林衔慢慢爬起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穿衣服。
看来神明只喜欢肉体和灵魂，并不喜欢那些身外之物。
窘迫的林衔没办法，只好求助神殿正中央的神明：“神明大人，您能赐予我一套衣服吗？”
神明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没再看过他，而是看着他面前的一片流云。听见这句话，神明略一抬头，扫了他一眼。
然后流云翻涌，一件长袍出现在地上。林衔赶紧把长袍套在身上。
神明似乎对他失去了兴趣，只是专注地看着面前的流云。
林衔站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这座神殿。不是他蠢，而是在他眼里，神和人没有区别。他林衔，从不相信神明。
神殿似乎和那些教堂一样，都是穹顶，都是窗户，除了流云和唯一的座位，似乎并没有什么和人类教堂不同。
想着想着，林衔偷偷看了神明一眼，发现对方完全没有注意他，便慢慢地挪到窗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别看哦，会疯掉的。”
神明忽然抬起头看向他。
林衔惊出一身冷汗。这位神明，能看透思想？
“你在害怕？”神明又说。
林衔稍稍放松了一下，要是这位神明能看透思想，那他早就死了。
“嗯？又不怕了？”神明接着说。
林衔想了想，发现这位神明似乎对情绪很敏锐。
于是他装出害怕的样子，说：“没有。”
神明嗤笑一声：“撒谎。”
林衔吓了一跳，以为对方真的能看透思想，之前只不过是在捉弄自己。
神明走下他的神坛，一步一步走到林衔面前：“你到现在还有着‘恐惧’的味道！。”
林衔看着面前有些秀气的少年，屏住了呼吸。
只听见少年似乎是在他耳边说：“我不喜欢‘恐惧’。”
林衔被这句话说得有点懵：“啊？”
少年神明却没有理会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座椅上，嘀嘀咕咕地地说：“那种情绪尝起来会让我觉得遍体生寒，一点也不好吃。”
这句话声音太小，林衔没听清。
神殿里很奇妙，林衔在这里没有饥饿感，也没有疲惫感。他在这里站了很长一段时间，身体上没有任何感受。而且神殿似乎能让人宁静下来，所以就算没有任何事情，林衔也没有无聊和烦躁。
这段时间里，林衔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观察那位少年神明。
据林衔观察，这位神明似乎很闲，这段时间以来他从来没有离开过神殿，连神殿中央的那把椅子也很少离开。神明长久地坐在上面，靠着椅子，似乎在看面前的流云，有似乎只是在发呆。
偶尔，他也会用手指轻轻地压一下太阳穴，似乎在倾听什么。每到这个时候，神殿里会有一些轻微的私语声，流云也变得缓慢。
似乎，神殿可以反应神明的意志呢。
这段时间里，神明再没有和林衔说过一句话，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
但林衔觉得，神明知道。因为这是他的神殿，殿里的一切都是他的耳目。
神殿的一扇窗户忽然打开，一只衔着淡蓝色翎羽的飞鸟从外面飞入。
林衔保证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鸟。它就像流云一般，带着属于另一位神明的气息。
神明抬起头，对飞鸟伸手。
飞鸟将羽毛放在他手中，向下飞了一段距离又飞起，似乎是在行礼。
神明略一点头，飞鸟便获得了离开的资格。
林衔的视线忍不住顺着飞鸟，投向窗外。目光接触到窗户的一瞬间，之前神明对他说的话出现在耳边。
“会疯掉的。”
林衔连忙收回视线，把注意力集中到神明手上的翎羽上。
他鼓起勇气问：“那是什么？”
周围的流云顿了一下。
神明转过头：“你还有意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这里待久了会失去独立的意识吗？林衔在心里暗暗想着。
神明似乎又没有兴趣了，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羽毛。
过了一会儿，神明忽然开口回答了之前的问题：“是邀请函。”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我不想去。”
林衔觉得这个神似乎有些孩子气，便说：“那就不去了。”
说完才觉得自己的这句话太像哄小孩的，便连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神明转头看向他：“你和之前的祭品不一样。”
林衔心里一惊，问：“嗯？哪里不一样？”
神明想了想，说：“你看见我既不震惊也不过分害怕，对我丝毫没有兴趣。”
林衔的表情有些奇怪：“兴趣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
神明似乎对他产生了一些兴趣：“是吗？可是你们的情绪好难懂，我完全不知道这些情绪为什么会导致你们的行为。”
林衔有些发愣：“情绪？”
神明又像是失去了兴趣，低着头开始嘀咕：“明明执掌情绪，而我本身却没有情绪。”
这句话被林衔听见了，他想：“没有情绪的情绪之神吗？这真的是神？”
不过看着又恢复平静，好像发呆一般看着流云的神明，林衔觉得这个神比他想象中的要可爱。
鉴于之前的谈话不错，林衔大着胆子问：“你在看什么？”
又是一段时间没有回答。
许久，神明像是才听见一样，回答：“我在看我的信徒。”
说完又顺嘴说了一句：“有人要向我献祭了。”
说完，神殿里的流云聚拢起来，很快又散开。
这次献祭的是一个女人。
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林衔转了个身。
没过多久，女人就醒了。少年神明对她似乎没有多大兴趣，只是坐在椅子上问：“作为我的祭品，你愿意为我献出一切吗？”
女人看着座位上的人，心中一瞬间明白那就是自己的神明。她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连忙说：“愿意。我的主，我愿意为您付出一切，那是我莫大的荣幸。”
少年神明的嘴角轻轻一勾，说：“如你所愿。”
流云再次聚拢到女人的身边，但却不是给她一套衣服。
女人一开始在享受神明的恩赐，可是渐渐的，她发现不对劲。
这些流云，在吞噬她！
女人惊恐地问：“我的主，您在做什么？”
少年神明说：“如你所愿。你愿意为了我献出一切，而我仁慈地没有取走你的一切，我只是要你的情绪而已。”
女人问：“我的主，没了这些，我会怎样？”
她的神明想了想，说：“失去情绪，就没有情感。没有了这些的人，还是人吗？”
女人害怕了，她绝望地喊着。
神明似乎不喜欢这样，挥手将她的声音剥去。
流云将她覆盖，然后散去。
神殿里陷入了很长时间的寂静，林衔从女人出现后就没有转过身。
许久之后，他才嗓音颤抖地说：“她……死了？”
身后没有任何回应。林衔等了一会儿，有些疑惑地转身。
少年神明支着头，似乎睡着了。他微微皱着眉，像是在经历一个不太美妙的梦境。
过了一会儿，神明缓缓睁开眼，低着头，像是在思考。
神明的声音响起，罕见地带上了一些疑惑：“为什么像你这样忠诚的信徒，会惧怕自己的主呢？”
神殿里的流云渐渐低垂，又慢慢恢复。
看见神明醒了，林衔问：“她死了吗？”
神明看向他，说：“没有，只是失去了全部的情绪。”
林衔有些惊讶，他问：“我呢？我也会这样？”
神明嗤了一声：“你连肉体都已经不复存在，真正的死亡只有在这里消失。”
林衔心里一凉。虽然他早就猜到自己已经死了，灵魂被带到了这座神殿，但听见神明的亲口承认，他还是有些难过。
这些情绪被神明捕捉到了，他说：“你在伤心。”
林衔低下头，回道：“是的。”
神殿又一次陷入沉默。
许久，神明开口道：“你是第一个陪伴我这么久的祭品。我好像没办法吸收你。”
林衔以为他会震怒，会强行吸收自己，但是他没有。
这个神明很奇怪。自己三番五次地对他无礼，企图干涉他的意志。可是他就是不生气，连情绪的波动都很小，几乎没有。
神明的傲慢吗？林衔想。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神明忽然问：“这样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那些情绪是什么吗？”
林衔愣了一下，问：“什么？”
神明没有理会他的疑问，自顾自的说：“比如，告诉我什么是‘喜悦’？”
少年神明用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林衔，似乎下一刻林衔的回答让他不满意，就会将林衔的存在抹去。
林衔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看着神明。那些主教总是说，神明是不可直视的，可是他看了那么久，也没有问题。
渐渐地，少年神明在林衔眼里只剩下少年的模样，他温和地说：“‘喜悦’就是我遇见了您这样的神明。”
少年神明皱了皱眉，说：“你好像在说谎，因为比你一开始看见我并不是喜悦的，但你现在的确是在喜悦着。”
神明的话让林衔有些疑惑。我真的，喜悦着？
神明说：“人类的情感很复杂，我不是很懂。可是我执掌它们，我不懂这些，还有谁会懂呢？”
流云逐渐缓慢，神明的声音有些不解：“他们告诉我，因为我‘吃掉’的情绪太多了，我把它们当成了‘食物’，所以我不理解它们。”
云雾变得滞缓，神明开始疑惑起来：“可是我没有，我没有情绪。这座神殿会将所有的情绪转化成我的力量。甚至，包括了我的情绪。”
流云低垂，神明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我依稀记得，我以前也体会过什么叫‘喜悦’，什么叫‘愤怒’。可是时间久了，神殿连我的情绪都一并转化了，我再也没有体会过了。”
神殿里的云雾变幻莫测，神明陷入了回忆：“我记得，神殿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一次战斗，有一位神明的神格在我附近被毁灭，我受了伤，花了很多力量才恢复过来。但是失去的力量，只能靠神殿来恢复。”
想到这，流云膨胀又收缩，神明开始有些愤怒和疑惑：“我想过帮信徒做事来积攒力量，可是，可是无论多么虔诚的信徒，知道我要完全吸收他们的情绪之后，产生了莫大的恐惧。”
流云向高处奔涌，他的声音带上一些厌恶：“那些情绪会让我很难受。”
这是林衔第一次看见情绪波动得这样剧烈的神明，尽管这波动对于林衔来说还很小。
说到后面，云雾逐渐变得轻柔而舒缓，神明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又变成了之前那种古井无波的样子。
看着神明，林衔忽然感受到他所背负的莫大的悲哀。
因为受伤，失去了自己的情绪。
因为要疗伤，连最虔诚的信徒都恐惧他。
这样推导，恐怕这个随时随地都在吸收他人和自己情绪的神明，在众多神明之中不受欢迎。
就连那根代表着邀请放在神殿里没多久就消失了的羽毛，它的主人也没有再发来邀请或催促，仿佛只是例行发送而已。
想到这，林衔试探着问：“那根羽毛，是邀请您去参加什么？”
神明依旧隔了一会儿才说：“例行会议。”
果然，那只是一个任务而已。
空荡荡的神殿里，林衔看着此地唯一的神明，心里涌起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它像岩浆一样灼热，不容置疑地填满了整颗心脏。
巨大的力量将林衔扬起，他的后背撞在神殿里的柱子上。无数流云奔涌翻滚，无声地表达着主人的反应。
少年神明的眼睛里没有情绪，只有属于神明的威严。
他说：“收起你亵渎神明的思想。”
林衔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有了亵渎神明的思想，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想着：死在这样的神明手下，也算是死得其所。
巨大的压力朝林衔碾压过来，压得他几乎粉碎。
丝丝力量被抽走，那些刻骨铭心的回忆变得陌生。
“情感，是人类能够记忆的深刻的原因，失去情绪，也就意味着失去情感，你的记忆自然就会溃散。”
以前的一个信托朋友说过的话被他回忆起来。林衔想着，自己连眼前想神明也要忘记了吗？
心中涌起强烈的情绪，那些滚烫如岩浆的情绪似乎灼伤了少年神明。
巨大的力量瞬间消失，周围的云雾散了大半。
林衔趴在地上，抬头看着少年神明。
那是我的神明。
这个念头忽然浮现在心间。
如岩浆般的情绪涌上，林衔才分辨出这是什么。
比信徒的信仰更加热烈，比爱人之间更加纯粹。
他想陪着他的神明，给予他自己最热烈的情感。
不，这不够。
林衔想到了献祭。他想把自己所有的情绪献给他的神明。
这样，他的爱，他的恨，他的一切喜怒哀乐就会和神明融为一体。
这就像是完全地，彻底地侵犯这个没有情绪，没有爱恨的神明。
这样，林衔就是他最忠诚的信徒，也是他最大的渎神者。
他不相信少年神明没有发现他的想法，但直到现在，他的神明依旧没有回应。
这一次，云雾花了很长时间才恢复。
上次如同流云一般的飞鸟再次衔着淡蓝色的羽毛，飞进神殿。少年神明拿着羽毛，离开神殿。
“你是我的祭品，没办法离开这座神殿。它会吸收你的情绪，我想，用不了多久，你那种渎神的想法就会消失。”
林衔躺在地面上，看着这座华丽儿空荡的神殿。
对于神殿会吸收他的情绪，林衔并不慌张。
这样也相当于他侵犯了这位少年神明。
林衔轻笑起来。
我的神，你不知道这样做对我来说是怎样的殊荣。付出性命，唯一一次能侵犯您的机会，我当然不会放过。
少年神明过了很久才回来，脸色比离开之前难看得多。
林衔爬起来，敏锐地发觉那不是因为自己。于是他问：“怎么了？”
感谢神殿能够吸收这位神明的情绪，他并没有之前那样大的情绪波动。少年神明回道：“有一位神明要造反，打算杀掉其他一位神明，吸收更多的力量。”
林衔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神明都是温和的友好的，更多的神明更喜欢杀戮，以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他有些担心，问：“你怎么办？”
神明看了他一眼，说：“杀戮来自贪婪和暴虐，这都是情绪，我都能吸收。没了这些情绪，就没了驱使他们的动力，自然就没有危险了。”
听见神明这样解释，林衔仍旧不放心。这时，他只很自己无能为力，眼看着自己的神明还没有恢复过来就要面临下一次战斗，林衔心里只剩下担忧和对自己的愤怒。
似乎从来没有感受过‘被担忧’的神明疑惑地看着林衔：“你在担心我？”
林衔回答：“是的。”
他的神明看上去只是一个少年，看上去太容易受伤了。
神明嗤笑：“连一位神明的神格在我身边被毁灭，我都能活下来，何况一次造反。”
林衔低下头，无不暧昧地说：“但是这并不会让我对您的担忧减少半分。毕竟，我爱您。”
说到最后，林衔抬起头，带着灼热的爱意看着神明。
但他的神明如同万年寒冰一般，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
毕竟，那可是没有情绪的神明。
回来后，神明依旧坐在空荡荡的神殿中央，看着翻涌的云雾，透过重重云雾，观察着那些信徒。
又一次献祭之后，林衔问：“只要他们献祭，就会来到您这里吗？”
神明漫不经心地说：“只有愿意献出全部情绪，才可能被我注意到，才可能到这里来。当然，也有说不清条件的，也可能被我带到这里。而且不是我的信徒，我没办法吸收他的情绪。”
林衔愣了愣，原来之前没办法被吸收，是因为自己不是他的信徒吗？想到这，林衔有些后悔了。
要是之前就信仰他，自己早就能被他吸收，成为他的一部份了。太可惜了。林衔想着。
交谈过后，神明开始吸收之前献祭得来的情绪。
林衔发现，这个时候的神明，对外界的反应是最慢的时候。
于是，他大着胆子，靠近座椅之上的神明。他轻轻俯下身，手指在神明的嘴唇周围的上空流连。
林衔没敢亲吻神明的双唇，而是蹲下来，亲吻了神明的手。每次神明吸收情绪之后，他都会这样悄悄地吻一下神明的手，而神明却从不理会他。
“咚——”沉闷的撞击声从神殿的大门外传来，一下又一下。
座椅上的神明瞬间清醒，没有理会林衔之前对他做的事。他快步走到门前，挥手打开了大门。
黑紫色的烟雾在门外膨胀又收缩，锲而不舍地撞击着神殿的防护。
少年神明刚准备走出神殿，林衔便喊道：“别去！”
少年少年转过头：“我不去，在这里等死吗？”
说完，一步跨出神殿的保护范围，封闭了神殿里所有的声音。
造反者很强大，黑紫色的烟雾几乎将少年神明的身影吞没。
他像一只扁舟，对抗着黑紫色的狂风暴雨。
少年神明的身前是他构建的防御，而他的指尖则透过防御，触摸着那黑紫色的烟雾。贪婪和暴虐顺着烟雾涌来，暗紫色的情绪顺着少年洁白的手臂爬满了他的半个身体。
少年神明收回手，暗紫色的情绪慢慢退出他的身体，在他手里凝成一个球形。
神明一扬手，暗紫色的球便飞进黑紫色的烟雾中，骤然炸开。
烟雾顿了顿，奋力向少年神明进攻。
烟雾已经吸收了一位神明的力量，现在的它不是少年神明能够抵挡的。
神明其实欺骗了他最忠诚的信徒。他其实没有任何办法来应对这次的战斗。毕竟，他受的伤实在太重了。
他本来可以离开，寻求其他神明的保护。但他想起来，自己的神殿里还有一位信徒。
一位真正愿意为了自己，献出一切都信徒。
无论是出于什么，神明都不可能抛弃他的信徒。
他已经为自己的信徒准备好了一具身体，和之前的一模一样。他想，他最忠诚的信徒，一定会喜欢他送的最后的礼物吧。
只是，心里有些酸涩的感受，是什么？
少年神明看着眼前的烟雾，抬起手臂，用自己所剩无几的力量，保护着自己的神格，将它向后一抛。
淡淡的金色流光滑进神殿，没入林衔的心口。
温暖，凉爽，酸涩，甜蜜，各种复杂的感受从心口蔓延到全身。神格带来的强大力量充斥着林衔全身，成为他最后的保命符。
黑紫色的烟雾淹没了少年的身躯，金色的神殿被摧毁城断壁残垣。
窗户破碎，穹顶倒塌。少年……消失了。
林衔心里有无边的愤怒，化为熊熊的火焰，烧灼着黑紫色的烟雾。
“我的神格只有情绪激烈时才最有用，送给你了。”
少年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宁静温和，带着淡淡的笑意。
其他神明很快赶来，殿外所有的声音消失。
有神明问他：“你是谁？”
神格缓缓从林衔的心口分离，引得其他神明惊呼。
林衔把神格抓在手里，神格强大的力量几乎将他的手粉碎。
林衔的声音嘶哑，他说：“我是他最虔诚最忠实的信徒，也是他最大的渎神者。我热烈地爱着他，我以为我不可能拥有他的垂怜。但他为了救我，留守在神殿里，只剩下神格。”
有人告诉他，少年为他准备了一具躯体，他可以回去。
林衔只是摇头。
有人让他放手，避免神格伤害他。
林衔只是摇头。
最后，其他神明告诉他：“神格不毁，神明不灭。你可以在这里等他。”
于是林衔留在这里。
神殿被修复，和以前一模一样。
一次，林衔靠着座位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忽然有人捏了捏他的脸，少年温和宁静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醒了？”
林衔睁开眼，一如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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