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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已负吾,愿来生不再相见

番外散文

“江黎,当初你逼迫我家人的时候没想过你会有这一天吧。”

何遇冷漠地看着被他囚禁在房内的人。他双手被拷在墙上,指尖缓缓的滴着血。整个房间回荡着滴答滴答的声音。头颅无力的垂着,长发散乱的披在肩上。原本干净的衣服已经浸满了血污,紧紧贴在他瘦弱的身躯上。

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伤痕,已经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他已经在这间房内被折磨了三个多月,却仿佛把这辈子的苦都受过了。

何遇上前捏住江黎的下颚,逼迫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看着那张苍白的脸,无不怨恨。

“ 知道吗,拜你所赐,那些年我过得猪狗不如。我被赶出来,每天上街讨饭,遭人白眼唾骂。人人都可以欺负我,打我,骂我,成为他们发泄的工具!”

“而我却不得不忍着这一切,甚至还得迎着笑脸去讨好他们!”

何遇的眼光越发狠毒,恨不得把江黎千刀万剐,将他撕碎

“即便如此,你不也还是派人去灭了我满门吗?”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样做您找到乐子了吗?江公子?”

“江公子”如今在江黎现在听来显得如此刺耳。当初京城第一家族 江家 如今早已落败,不复当年。当年被抄家封府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帮过,人人都避恐不及,而这一切没有何遇的手段和默许是做不到的。

“......”

江黎想说他没有,但长时间的折磨已经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让我被宫里的人找回来,当上了一个闲散却又有权的王爷。不知你可后悔?”

何遇甩开了江黎,叫下人拿来一块手帕,厌恶的擦了擦自己的手

“拿去烧了,脏。”

江黎听到这句话,不禁愣住了,刚刚被撕扯到的伤口仍在流血,可这早已比不上心痛了。他眼里一片悲凉,原来自己这些年的陪伴抵不过别人的一句污蔑,只换来了一句“脏”吗……

“你当真就如此恨我?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的时间,都抵不过别人的一句话吗……”

江黎挣扎着抬起头,看着这个他爱了十年的人,眼前不禁一阵模糊,身上的痛让他数不清话,气息愈发虚弱,每一句都带着血流出。

“恨?”

正要离开的何遇停住了,转过身盯着他,原本发白的嘴唇被他的血染上了刺眼的红,竟然有种病态的美。

“江公子,我想你想错了。我恨不得让你去死!”

他重新抚上了江黎的脸,那张脸当真俊秀,即使现在狼狈不堪,也未曾遮掩住那绝代风华。

“但是我怎么舍得呢?我要让你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还是说,你觉得我污蔑了你?非要我把证据摆到你面前,才肯认吗?”

何遇一边说着加大了手中的力度,江黎脸上有些愈合的伤口又被撕裂,鲜血滑过何遇的手,滴到地面上,空气中散发的血腥气息令人作呕。

“唔......”

突如其来的刺痛感不禁让江黎发出了声,他从小最怕疼,现如今他更是毫无血色,汗滴和泪水一起滑下,与血水融合在一起。

但这没让何遇放手,反而越来越用力,仿佛要把江黎的下颚捏碎。疼痛的加剧让江黎愈发虚弱,他已经被泪水模糊得看不清眼前的人。甚至引发出一种错觉,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逝掉,灵魂已经脱离肉体,在上空飘荡。何遇还在骂些什么,但他早已听不清楚了。

最终江黎还是昏了过去。何遇扯了扯嘴角,不屑一顾。

“啧......这么弱”

何遇放开手后又拿了一块手帕,坐在椅子上,一边擦拭着自己的一双手,一边吩咐着下人端过来一盆冷水。

“王爷,水端来了” “嗯,泼。”

冷水刺痛着浑身上下满是伤痕的江黎,他又昏昏沉沉的醒来了。这简直是对他精神和肉体上的折磨。这三个月他早已瘦得不成人样。

“下去吧” “是”

江黎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早已无力反抗。微弱的气息,流逝的鲜血,模糊的视线,残破的身躯,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死去。

“你杀了我吧……”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想放弃自己。累......真的好累......

“想死?”何遇耻笑道 “痴心妄想”

“你都已经折磨了我三个月了……不是恨我吗……为什么不杀了我......”江黎苍白染血的嘴唇无力地一张一合,声音沙哑不堪。他曾想过咬舌自尽,被发现后除非何遇在场,否则自己将一直塞着一块布。

“才三个月哪够?我要你把那些年的痛苦都重新承受一遍!”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江黎眼中的悲哀渐渐变为了绝望,心痛到无以复加。原来这就是自己爱了十年的人。为了他,江黎曾与家人决裂,义无反顾的陪伴着他。结果他却是自己这一生中最大的劫难。

在他昏迷的前一刻,何遇清冷的话语仍在耳边回荡

“明天找人,把他送到妓院。” “是,王爷”

呵......那一刻,江黎的心彻底死了。

“你当真不愿信我......”

罢了……他轻轻合上眼眸,彻底昏死,一滴泪划过沾满污血的脸。

第二天,江黎被扔在名叫“风雅阁”的青楼门前,浑身血迹,昏迷不醒。若不是老鸨出门时瞧见他,或许他早已悄无声息的死去。

那老鸨叫了一个伙计将江黎抬进屋里,并叫来一个大夫为他治病疗伤。起先,大夫只瞧了一眼便不忍再看下去。他浑身上下都是刀割,鞭伤。有的地方则因没有及时救治而开始腐烂发脓。

开好药后,那大夫不禁感叹道:

“老夫行医至今也未曾见过如此严重的伤势。如今他还能活着也是奇迹,不知是谁将他伤成这样。造孽啊……”

老鸨轻轻叹了口气,将诊断金给了他:

“多谢你了大夫,小徐!送客!”

待大夫走后,老鸨也离开了房间。临走前看了江黎最后一眼,满是怜悯。轻轻关上门,叫来了那个伙计

“小徐,你按照单子去把药抓来,然后这几天你照顾着他,醒了的话就过来告诉我。”

她望着那扇门,良久又叹了口气

“也是个可怜人......”

几天后,江黎躺在床上慢慢醒来,身上浸满血渍的衣物早已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干净的白衣。身上的伤口也处理过了,上过了药,包扎了伤口。他望着手上的纱布愣着,直到房门被推开才回了神。

“哎,你醒了?”小徐端着一碗药走进来。

“我叫徐七,叫我小徐就好。”

他将药递给了江黎

“你先喝药,我去叫蒋姐过来。”

他走出房门,不一会儿便回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位女人,虽然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些许痕迹,但其身上的气质不难看出,曾经她是怎样的绝代风华。

她笑着望着江黎:“醒了?身上可有哪些不适?”

江黎轻轻摇摇头:“未曾。多谢关怀。何地?”

“这是风雅阁 ,全京城最大的青楼。”

江黎微微一愣,随后又马上恢复正常。但心底却仍忍不住苦笑道

“你还真是不留情面,说到做到。”

蒋梦还是捕捉到了他的异常,不由得苦笑。她做在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清茶品着,徐徐道:

“公子可是嫌弃这风花雪月之地?”她放下茶杯,涟漪在其中缓缓漾开。

“这里大多都是走投无路的女子和少年,他们来到这里为自己讨口饭吃。我们从不逼他们卖身,多数都是自己决定。如若遇到心上人,也可随时离去。”

一语毕,蒋梦笑着看向江黎,但眼中总有着遮掩不住的忧伤。

“如此,公子可明白?”

她又拿起那一杯茶问道:“公子可还有家人?名字也可否告知一二?”

家人......似乎早在十年前自己如此任性的时候就早已失去了。当年他执意要跟着何遇,遭到家人反对后想要离家出走,自己去找何遇。

“你走!走了就不要回来!”

江父气急败坏道,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而自己却真的离开了那个家,自此,自己的噩梦与劫难也就开始了。

他从回忆中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

“不曾,无名无姓”

蒋梦听到后也未曾惊讶

“那公子可愿在此留下?”

他笑了,那笑颜在他脸上是何其珍贵,又是何其惊艳,却仍是说不出的哀伤。

“当然,在下多谢救命之恩。还望能赠予我一姓名”

蒋梦品着茶,摆摆手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公子可会些许才艺?”

“会抚琴。”提及此事,仿佛想起当年为了何遇而去学琴。每每都会将手指弹破,只因他爱听琴。现如今自己的十指上都有一层薄薄的茧子。他垂下眼眸,不再多说。

“那便叫你忘尘好了。” 忘却前尘往事,只愿此后再无难,无疾,了无牵挂。

“此后这间便是你的房间,待你伤养好了,我便安排你抚琴。”蒋梦拍拍江黎的手,正要离去

“多谢,不知如何称呼?”

“蒋姐就好,不必拘束。”

此后,京城多了一位乐师,一曲相思梦而名动京城。许多人都挤破头,只为见其一眼。但世人皆不知其容貌,是男是女。只知这位乐师名为——忘尘。

何遇听说后也想去听上一曲,只是奇怪,每每他来时,那位性情古怪的乐师都不曾演奏,只能就此作罢。

他望着何遇离开的背影,湿了眼眶,听到外面的动静后赶紧敛去神色。

“你来了之后我这青楼的生意可是好了许多啊。”

蒋梦来到他房中笑着打趣道。

的确,自打他一曲动京城后,这几个月来不少王权富贵都愿掷千金,只为一睹芳容风采。但久而久之,他们似乎都知道了他绝不会出面,只在幕后弹奏,且时间不定。但仍是用千金预定,只为在他演奏时能听上一曲。

他无奈笑了笑。

“蒋姐,你可别取笑我了。我那些技艺登不上台面的,他们图个新鲜罢了。”

如今他已然养好了伤,之前的伤痕都将消失不见。他穿一身淡绿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眉眼间都带着温柔和刻在骨子里淡淡的忧伤。

“刚刚那位王爷你认识?”

“......” 江黎没有出声,但仍是掩盖不住的哀伤

“罢了”蒋梦心里叹了口气,看着桌上的篮子和斗篷挑挑眉,了然

“又要出去啊?”

“嗯。”

每逢十五,他都要去祭拜祖先,再顺便悄悄看看父母亲,月月如此,不曾忘记。

蒋梦挥挥手 也要转身离开

“去吧去吧,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好,谢谢蒋姐关心。”

他披上斗篷将自己的脸遮住,随后拿起篮子,乘着人人少的时候从后门溜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走了多少里路,他来到一片寂静的山头,周边有着大片大片翠绿的松,山风扑来,松涛声阵阵。这里是江家的陵墓。

“儿孙不孝,识人不淑,令江家就此没落了......”

江黎一边给他们倒着酒,一边絮叨着

“这辈子的错,怕是还不清了......”

说着说着,他眼眶湿润了,连忙抹抹泪,将手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愿有来生,我将给江家赎罪,不悔。”

他给他们一一磕了磕头,站在风中。如今已入深秋,风吹过,透进骨子里的寒。江黎站在风中,发丝在瑟风中凌乱飘动,脸色越发苍白。早在几个月前,他偷偷服下江家的慢性毒药,决意求死。但在外人看来只是身子渐弱,却查不出病因。

这时候突然有人来了,他连忙躲进一旁的树林。来的正是江家父母,自江家没落后,江父劳累过度,身子骨越发虚弱。

他在看着他们,心里愧疚无数。待他们走后,他又在风中站了一会,转身离开。只留下墓前的几杯清酒,松涛阵阵。

几日后,他正和蒋姐在屋中闲聊,只见小徐急急忙忙的跑进了门

“蒋姐!蒋姐!”

“有什么事好好说,这么急做什么。”蒋梦皱皱眉,似乎很不满他冒失的举动。

“不是!”小徐缓缓气

“听说江家满门抄斩,府邸已经被封了,家主即刻行刑!现在人都聚在东集市口......”

蒋梦听了放下手中的茶杯

“也是可怜人,一生救治那么多人,却落得如此下场……你?”

江黎在神情恍惚中,摔落了手中的茶杯。碎片划伤了他的手背却浑然不知。

他跌跌撞撞的跑出房门,向着东集市的方向跑去

“哎!你去哪!”蒋梦连忙追上去

“一个二个都不让我省心!”

江黎来到东集市口,只见刽子手抬起手,刀光闪到了江黎的眼睛。那一刻,他犹如坠入冰窖,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冷......刺骨的寒......

“不!!!!!!!!!!!!!!!!”

鲜血流成河,染红了江黎的双眼,犹如一把刀刺在心头

“为什么......为什么啊何遇!!!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们!!!为什么!!!!”

江黎嘶喊着,字字戳心,旁人不忍再听下去。

突然一口腥甜涌上喉间,抑制不住的鲜血从嘴角流出,气急攻心,这一打击加速了他体内毒药的发作,江黎还是没撑住在街上昏了过去。

后面赶来的蒋梦和小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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