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刽子手?

“名字。”

“雅各...对...叫我雅各就行。”这家伙的被恐惧打乱了理智，眼珠正在自由自在地跟环境周旋。

“你需要我的保护？”

“是...是的！听闻猎手小姐很有骑士风范，经常做正义之事，小镇的居民对你很是崇拜。”

我冷笑了一下，不是我对名誉不屑一提，而是‘正义’。

“好吧，雅各，别吹捧我了，他们在背地里说我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坏话。”在世俗的眼中，女人就是用来处理生活中的琐事的，我心想。

就在第二天早上，我溜进了雅各所说的强盗聚集地，它们坐落于农庄对面针叶林尽头的雪山中，那些屋子立在了峭壁上，下面用云杉木桩支撑着，我爬上峰顶，绕过前方的木石结构的眺望台，潜入建筑群内，同时注意着脚下的小石子，以免砸到正下方的三个把胡子绑成麻花辫的男人。在我映像中，维京海盗的头盔上没有什么装饰，然而，今天我目击到了一群“刺猬头”，我倒是挺期待那顶头盔撞到他们屁股上是什么感觉。

我找准一个合适的位置，挑了个秃子，趁他打哈欠的时候迅速跳到肩膀上，用护肘击晕了他，再往对面那个留着蓬乱头发的大叔的脖子后面猛敲一下，随后靠在房子有投影的一侧，不得不说，这群强盗不管是装束也好，屋子也好，给我一种远离文明社会的感觉。

当年，来自北方的海盗乘坐巨型木船企图撞向陆地，以便踏上陆地烧杀淫掠，不过，海盗的进攻映入战士们的视线时，那些木船不是被装着蒸汽投石机射出的连续不断的巨石砸入大海，就是游进了表面浮着石油海面领域。北方海盗因此更加“慷慨激昂”了，他们大老远地跑过来，聚集在丹麦，通过陆地，就是为了跟我们肉搏，于是，西方各国士兵都躲进了铜墙铁壁中，用弓弩、火炮跟这些力大无穷的家伙打起了塔防战，这些莽夫们除了笑我们是懦夫以外，就只能怒吼着、狂奔着、徘徊着，俯瞰下方，就像一群苍蝇。

“嘿，贱人！赶紧跪下来舔我。

“你要是没给爷舔舒服，就把你肠子扯出来煮了。”

稻草堆砌而成的屋顶上传来一声淫荡的呵斥声，蒸汽从两侧逸出，那极度贪婪的声音，正在挑战着我的底线，屋顶的架子不算很牢，稍作用力就能打出个坑。

“什么鬼...!”这个留着地中海发型的裸男十分惊恐地看着我，在我砸向地面的一瞬间她便惊慌失措地小步快跑，一丝不挂地跑了。

他的胸前的毛厚得能让我一把抓起来。

“啊——！快放下，谁派你来的。”

“为什么要去威胁手无寸铁的百姓？”我问。

“我们的事也需要插...手吗！你怎么不...去...砍...砍...海...海妖？”胸口的疼痛让这个跪在地上的男人用脚指头支撑着几毫米的高度，像是稍有误差就会疼得更厉害，但是抖动着的身体影响了他。

我长叹了口气，松了手，随即便问了他们的来头。

“是丹麦王，他把我们给流放了。”

“所以你们当起了山贼？怕山脚下的村民爬上来找麻烦？”

“该死的，当年我只是偷了块面包，国王压根就没心思管这场饥荒。”

“具体说说。”

“法兰西来的一个女巫，我怀疑是受命前来蛊惑克里斯蒂安王，那个蠢国王压根就没打算听进去。那天，女巫跪在毛毯上，抱着他的腰，还抚摸着那里，就当着我的面，叫卫兵把我拖出城外，我眼里看到的尽是跟傀儡无异的国王。”

“所以你就跑到不列颠的偏远村庄干起了强盗？”

“...”

“你们压根就没威胁过那群村民吧。”男人想解释，但我已经从他眼神里看出了那种历尽沧桑的痛苦。库姆堡的村民都很单纯，国家的政治宣传总会尽可能丑化曾经的敌人，当四处流亡的丹麦人来到这片富饶的土地上，他们咧着沾满野菜碎屑的牙和村民打招呼，任凭谁都会避而远之，然后聚集起来，小声数落着卑鄙的外乡人。

“我们只是想跟他们做笔交易，谁知道刚一伸手，村民拔腿就跑，钱也不拿就把牛、小麦堆丢在一旁，无奈之下，我只好把钱币放在显眼的地方，等他们来取。”

“你那个性癖怪恶心的，下不为例。”我的眼神留在了那团锚形的胸毛上，心不在焉地说着。

男人瞬间涨红了脸，气愤中夹杂着羞涩、迷惑，“小姐，这你也管？！”

“叫我狩魔猎手。”我转过身去，随手丢了一根金条。

他穿起衣服，目送着我离开，嘴里咕哝着。

空气中传来了呛鼻的烟味，还有小镇居民嘴里的火药味。我看见了被丢进来的烧焦尸体，在浓浓黑烟中四处奔跑的妇女看到之后更是魂不附体。我在失声尖叫的环境中连爬带跳地上了峰顶，在墙外，是被流言蜚语冲昏头脑的纵火者们，他们代表着扭曲的正义，将牢笼中的丹麦人一个接一个地残忍杀害、灼烧，我看见了雅各，他戴着滕冠，担任总指挥。

地中海男人匆忙地冲出墙外。

“闭嘴，你们这群白痴！谁给你杀人的权利？瘦皮猴。”他咆哮着、抱怨着，脸上的皱纹写满了绝望。

紧接着，丹麦战士们都冲了出来，但纵火者们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甚至对着他们吐唾沫，一场大战即将爆发，而我只能无奈地看着——看着他们各自所执行的正义。我看见战士们用斧头将农民的脑子劈成两半；农民用耙子刺进丹麦人的胸膛，被拖下悬崖；小孩哭丧着脸，放下母亲的尸体去战场上，被他们踩死在父亲的尸体；留着地中海发型的男人用巨剑劈碎每一个挡道的敌人，直到被团团围住；我看见...雅各正在狂笑。

“哦！猎手小姐，你迟到了。”我出现在了他面前，感到十分失望。

“这就是你期待发生的？”

“我是英雄，不，是人民的英雄，我告诉了他们——‘山上的怪物’，他们曾经就是强盗，现在也依然是强盗，这是我亲眼所见。”

“就因为丹麦人抢了你的牛，让你没法向雇主交代？”

“正义凛然的猎手小姐，我将册封你为骑士！”他旁边的侍卫们跟着欢呼。

我沉默片刻，便往雅各脸上吐口水，我瞥见了他袋子里的那堆丹麦钱币，侍卫们纷纷拔刀，把我逼出两米外。亚瑟曾告诉过我什么是正义，我只是略懂皮毛，如今，我知道了什么才是非正义，那些不为任何目的而夺人性命的家伙；那些只是为了杀戮而杀戮的人；那些只想看到世界在沦陷的人，因此，身为骑士，拥护正义、斩断邪恶是我们的使命。

血液迅速充满我的大脑，我能看见那些罪人的挥剑的空隙；我能感受到主赋予自己的权利，我暂且蹲下，将心中的怒气转换为力量。一、二...五...九...我用余光数了一下，同时留意挥剑的力度，以免伤口过深。

在那场因愚昧而爆发的暴动中，我手刃了一个罪人，雅各在临死前说了什么，也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他把我叫成了‘刽子手’。我相信人类的本性不会改变，所有的刑罚，都无法遏制邪恶的产生，只会成为纵容的借口，那该怎么做——送他去地狱。

丹麦人离开了库姆堡小镇，去找寻所谓的包容世界，在随后的几天，一群西装革履的暴徒打断了我的酣眠，我只是背着行李，在屋顶上看着卫兵和那些拿燧发枪的绅士们扭打在一块。我看见被迫害的少女在前一秒还对这群披着羊皮的狼行礼，心里不禁产生了笑意。

接下来就该调查真相，是时候回新雅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