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哗哗哗~”，枯荒的寺庙外面不断地下着雨，稀疏的树上偶尔掉落下一两片飘零的落叶，将这灰白的天空衬得更加凄凉萧瑟。

一个瘦小的身体蜷缩在供奉佛祖像的桌下，看起来有八九岁的样子，随着门外大风的吹进那个小小的身子瑟瑟地发抖着，而且一双脏兮兮的手将他自己身上的草席裹得更紧了一些。

外面两道似是女子般清落的脚步声正向这边传来，越发逼近，而桌底下的身影纹丝未动。

“娘亲，你看桌子底下——”先一步走进庙内的小小身影眼尖地看到了桌下的那一道影子，却是没有任何的惊呼，细嫩的女声里满是小小的沉稳，夹杂着温和的气息。

后面走进的纤瘦身影收好了手中的伞，转身走进了寺门，顺着自家女儿的声音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正披着破烂的一张草席身蜷缩在桌下，身子背向她们，麻衣裸足，黑色的长发胡乱披满了双肩，满身的尘土与杂草，看不清真实的模样，也分不清性别。

“阿音，你唤唤他？”女子依旧站在原地，把手中的纸伞归放在一处，一双温婉的双眼与和她十分相像的眼眸对视，只是，一个成熟安静，一个纯真干净。

“好。”有几分可爱的女声粉嫩嫩地应了一声，素浅长衫下的一双小小的黑色皮靴上面溅满了泥滓，却是没有挡住主人的半分风采。

“醒醒，醒醒，你是谁？”女孩丝毫没有嫌弃地面的脏乱，慢慢爬进了桌下，白皙的小手轻轻摇晃着眼前比她大出几岁的孩子，柔声唤着他。

而那道比她明显高出许多的身形未见动静，依旧蜷缩在原地瑟瑟发抖。

“娘亲，他——”

温和的眼眸里带上一分担心，她转头看向外面的年轻女子，浓密的睫毛扑闪着，像极了展翅而飞的两只蝶。

“没事的，有娘在。”

这时那边的女子已经走到桌下，轻软的嗓音更加温柔，安慰着自己的女儿，她比自己女儿的身体大太多，所以跪在了地上向里面爬去。

“他在发烧。”

纤长的手指轻轻将背对她的小小身体翻转过来面对着她，如枯草般的黑发挡住了主人的脸，看不清楚面孔，却掩不住脸色的苍白，而她不经意间触到了孩子的皮肤，指尖传来异常烫热的感觉。

黑色的双眼眸色幽深，这个孩子除了发烧身体倒还是很好的，她叫了声女儿的名字，俯身将身下的孩子连同草席抱在了怀里，转过身向外面移去。

“怎么办，娘亲？”

等爬出来之后，母女两个依旧跪在地上，两双纯黑的眼眸填满了忧色，同时对视了一眼，又同时看向了寺庙外面灰蒙蒙的天空，雨一直在下着，从未停过。

“阿音，你先守着他好不好，娘亲出去找一些木柴生火取暖。”

“嗯嗯。”阿音点了点头，一双小手伸出了滑润的掌心，母女心神领会，阿音的母亲将怀里的孩子交到了她的怀里，而阿音抱着他就如同抱着一个巨大的玩偶，异常温暖。

门外的风仍然疯狂地刮着，但已经被紧密严实地合上，女子有些瘦弱的身形早已消失在庙外的风雨中，只剩下这个名叫阿音的女孩和她怀中满身污渍不知名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