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尚九熙扶着何九华走着,秦霄贤跟在后面,不多不少,恰恰好十步路。
尚九熙把何九华扶着侧躺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就出了门。
秦霄贤站在门口,倚着门看他。
“我认识你。”尚九熙和上门,走到了院子里的桌子边,面不改色的坐下。
“我也知道你。”秦霄贤也走过来坐下,“尚九熙。”这石凳日日被寒风吹着,冷的刺骨。
“北平城最年轻的大帅,治军有方,还是个痴情种,为了找到心上人不惜花重金开了大大小小十余家店铺,经商通讯。秦将军可算是大忙人了。”尚九熙笑了笑,“秦将军来,是为了带九华离开吧。”
“是。”
“是和打仗一样,抱着必胜的心态么?”
“…是。”其实秦霄贤也不知道何九华愿不愿意和他破镜重圆,但再怎么不自信也不能让任何人截了胡。
“秦大帅不必诓我,我对九华没有爱慕之情。”尚九熙弯了弯唇角,“曾有过,但…”
尚九熙想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似的张开嘴,屋内却传来一声很大的响动。
两人对视一眼,都站了起来向屋内跑去。
醉的不省人事的何九华被一个破破烂烂的叫花子用刀子抵着,那叫花子的眼神比淬了毒的暗器还要毒上几分。
秦霄贤刚想上前,那叫花子张开嘴,极嘶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面穿出来,“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这次不会再让他蒙混过关了!”
秦霄贤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寒气慢慢从大腿爬上了他的脊梁,他一动也不敢动。
好像是为了印证叫花子说的话,何九华的脖子上真的被划出了一点血。
“你想要什么?钱?我有的是钱,你要可以随便拿,不要伤他性命。”尚九熙努力冷静,想问清楚他的目的。
“我不想要钱,我只想要,你,你秦霄贤的命!”叫花子把手上的刀举起来直直的指向秦霄贤。
“我要你,为我的爹爹,我的哥哥,我的兄弟们赔命!!!!”叫花子冲下床铺,闪着寒光的匕首直直的向秦霄贤捅来。
两年前
秦霄贤和何九华两人有了一个不算隐蔽的秘密。
一年前何九华得知杨大帅和张老板是一对之后,没过几天也支支吾吾的跑过来,说是要表明自己的心意。
秦霄贤乐不可支,彼时他正在床上睡觉,何九华推开门,在门口小声的说。秦霄贤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他身边,一把抱住他。
被窝里的暖气消融了屋外的寒气,两个人相视而笑,院子里的梅树开出来第一朵梅花。
刚刚到了把袄子脱下来的天气,城外却传来战事。一场由城内杨大帅帐下一员大将的起义开始了。
这位叛将与城外的贼首勾结,连夜带着百人的小队奔出了城。
第一丝曙光照进院门,前屋已经闹了起来 何九华穿戴整齐跑出去,又急急忙忙的跑回来。
“秦霄贤!醒醒!”
“怎么了?”秦霄贤懵懵懂懂的睁开眼。
“张云雷被绑走了!”
在何九华眼中,秦老将军一直是一个爽朗的老爷子,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秦老将军这么严肃。
老爷子召集了许多人在前厅商议战事,秦霄贤出去找杨九郎,何九华待在后院,心里焦急但也无能为力。
“何爷,有人约你看戏。”
何九华回了句都什么时候了,也没管外面的人,自己跑去了前厅。
杨九郎的胡渣野蛮的生长出来,眼睛里闪着要吃人的火,别人碰都碰不得。
老爷子胸有沟壑,把一切事物都安排的井井有条。看见排排坐的秦霄贤和何九华,走过来。
“这个老贼和我斗了一辈子,上次我都把他射瞎了,没想到他还敢卷土重来。你们两个…好好的待在家里,敌人有办法把那个戏子掳走就也有办法把你们掳走,我留下几个心腹保护你们,你们给我把家守住了,知道了吗?!”
何九华点点头,看向秦霄贤,他懵懵懂懂的,像是没听。
等秦老将军和杨九郎带着乌泱泱的一堆人冲出城的时候,秦霄贤回头抱住何九华,泪水沾湿了他的肩头,“老爷子出去打仗前,从来不嘱咐我的。”
以前乐呵呵的秦霄贤每天皱着眉,望着城外,觉也不睡了,每天等着探子的消息。
直到有一天,秦霄贤对何九华说:你给我念念兵书吧。
何九华拿出《孙子兵法》,一字一句的从头开始念:“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第二天一早,何九华再起身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床都凉透了,出院子一看,秦霄贤正在和老爷子的心腹护卫学习枪法。
秦霄贤学武极有天赋,在何九华看来,一个动作不用多久就能学的八九不离十。
“还不够,我缺时间练。”秦霄贤吃饭的时候看着何九华,“华儿,我现在…可能没有能力保护你…”
何九华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
练了一天的武,秦霄贤浑身酸痛,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几乎整个人都动不了了,挣扎了几次,把何九华吵醒了。
“怎么了?”何九华点起灯,赶紧扶秦霄贤坐起来,秦霄贤脸色发青,何九华怕他疼不敢随便碰他,他拍了拍何九华的手,走出了屋子。
何九华已经心疼的哭不出来了,等再出门,看见秦霄贤像没事人一样,刻苦的练习着一招一式的动作。
秦霄贤白天习武晚上读书,何九华眼都不眨的陪着他,不过小半个月,两个人都瘦了一圈。
这天两人正在吃饭,秦霄贤用筷子捣着饭,“九华…我…”
何九华抬起头,像是预料到了他想说什么,头也不抬的往嘴里塞着白饭。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但还没等秦霄贤支支吾吾的张开嘴,外面就跑进一个小丫鬟,她哭的喘不上气,说的每一个字都那么破碎。
秦霄贤和何九华拼起破碎的语句,说的是秦老将军战死了。
眼泪滴进了那碗没有被动过的饭里面。
府里再一次热闹了起来,秦霄贤挤出了所有人剩余的兵力,愣是又组成了一个千人的小队,说走就要走了。
何九华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准备也跟着他出城,秦霄贤骑在马上,看着何九华。那眼神是何九华从未见过的仇恨。
“何九华,这一去我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何九华皱起眉。
“我死了不用你给我守寡,我活着你也不必再来找我。好聚好散,一别两宽。”
说完,连给何九华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带着小队出了城。
何九华收好了的东西,终究是派上了用场,他背着自己的包袱,慢慢的走回了自己的小家。
秦霄贤没有感觉的举刀,把对面冲过来的人砍死,再这样对下一个冲过来的人。
他冲进帐篷看见昏迷张云雷的时候,秦霄贤杀人都杀懵了,差点没刹住刀。
秦霄贤抱着昏迷的张云雷往外走,他能闻见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他从心底厌恶这种味道。
杨九郎一看见张云雷就哭了,愣是哭到张云雷醒。
杨九郎说,你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委屈。
张云雷说,还能活着见到你就好。
秦霄贤心里想着,回去要见见何九华,跟他道个歉,不该对他这么说话的。
整顿了两天,全军回北平城,进城的时候没有惊动还在熟睡的人,只有几个早起做生意的看见了,跟他们说早。
秦霄贤跑回府,把盔甲脱了没有看见何九华,回了卧房也没见到人。
“你何爷呢?”秦霄贤凶神恶煞的问刚睡醒的小丫鬟。
小丫鬟一急就说不清楚话,憋了半天说,从爷那天走了,何爷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秦霄贤知道何九华一定是回了家,可他莫名的紧绷着心弦。他马不停蹄的来到何九华家。屋里没有人,桌上放着一张纸,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死”字。